徐三太太是曹老太太的二女儿,曹老太太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之后,才得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内秀不善言辞,早早就跟先生学礼仪,做事呆板不讨人喜欢。 二女儿却不同,生就了爽朗的性格,极会哄人高兴,被曹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宠爱,她喜欢女红又爱写字,曹老太太将最好的先生请来教她,以至于让她小小年纪在书法之事上就颇有名声。 正因为太过珍爱,曹老太太对二女婿的人选极为挑剔,二女儿十五岁时选定了一门亲事,谁知道那年叛军攻城,曹老太爷、曹四老爷过世,曹家二女儿也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曹老太太出面为二女儿退了亲,直到徐三老爷上门求娶,曹老太太这才将二女儿出嫁。 这桩婚事也没能挽救曹家二女儿,她仍旧常年病在屋中,平日里大家只知有徐三太太,却很难见上她一面,以至于外面提起徐三太太,也只是说:“那病秧子还活着啊,可惜了徐老三。” 徐清欢目光落在徐三老爷夫妻身上。 徐三老爷除了腿脚不灵便,其他地方都很寻常,脸上带着几分的文气,十分的温和有礼。 徐三太太却不同,她穿着褐色的粗布衣裙,头上没戴任何饰物,脸上不见胭脂水粉的痕迹,皮肤黯淡无光,皱纹纵横其上,一双眼睛如枯井般死寂,仿佛早就绝了生机,活脱脱个寡居的老妇人。 夫妻两个站在那里,像是差了十多岁。 徐清欢上前给徐三老爷和徐三太太行了礼。 徐三太太点点头吩咐下人:“给夫人和大小姐奉茶。” 安义侯夫人笑道:“三嫂见外了,在家中还是唤我弟妹吧!” 徐氏分两房,长房承袭爵位安义侯,老安义侯年轻时征战沙场,四十多岁才接连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清欢的父亲徐长兴和叔叔徐长廷。 二房在凤翔县族中接掌族务,二老太爷身下三个儿子,徐大老爷早早过世,徐二老爷、徐三老爷论年纪都比安义侯年长,所以回到族中,安义侯夫人行家礼,就直接唤一声兄嫂。 徐三太太没有出声,只是端起茶来喝。 徐三老爷刚想要打破静寂,话几句家常,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徐三太太却抬起头看向安义侯夫人:“夫人可查出来是谁陷害世子爷?” 安义侯夫人摇了摇头:“还不曾。” “夫人不觉得很奇怪吗?”徐三太太一双手被佛香薰得发黄,枯瘦的手指慢慢转动着手中的杯子,“那凶徒对世子爷如此了解,可不像是寻常人。” 说完话,徐三太太径直站起身来,就向内室里走去,却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神头看徐清欢:“大小姐一个女孩子,这些事最好不要沾手,免得将来后悔莫及,你们早早回京城吧,凤翔没什么好住的。” 徐三老爷忙低头向安义侯夫人道歉:“夫人不要介意,她就是这个性子……” 话还没说完,只听身边的徐清欢道:“谢谢三伯母。” 徐三太太身子一僵:“谢我做什么。” 徐清欢道:“三伯母这样说,是在提点我们注意身边人。” 徐三太太听了话,撩开了帘子,眼见就要迈步走进去。 “但是我却不能就这样不管,”徐清欢看向不远处的神龛,“方才我已经求佛祖保佑家人平安,可若是自己都不努力,佛祖又怎么会伸手。” 徐三太太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了脚,转过身来:“那你准备要怎么做?” 徐清欢笑道:“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我父亲的旧识,听说他明日一早就到徐家来,知府夫人祖籍也是凤翔人,又是位才女,我想说不得您……” 徐三太太忽然扬声道:“我病了多年,就算是旧人也不认得了,你们回去吧。” 徐三太太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 不过片刻功夫,里面就走出个管事妈妈,管事妈妈行礼道:“三太太说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不用来偷供果,每日酉时末来取就是了。” 徐清欢看过去,只见凤雏胸前的衣服高高隆起,里面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凤雏对上清欢的目光,不言不惭:“小姐,我是不是胖了许多,以后应该将衣服做的宽大些,免得丢了侯府的脸面。” 面对凤雏这份心机,徐清欢竟不知该怎么夸赞好。 从徐三老爷院子里出来,安义侯夫人忧心忡忡:“清欢,你要请三太太帮忙吗?她不会去的,再说她能做什么啊?凤翔知府王大人也不是你父亲旧识。” 徐清欢道:“也许很快就是了。” 凤翔知府王允大人是个有名的清官,只可惜后来死于那奸人之手。 不过这段日子正是王大人意气风发之时。 …… “没看到?”徐二太太看向儿子。 徐青书点点头:“推官孙冲说,冒充徐青安写的那封书信是很重要的证据,已经封存起来,要等到知府大人亲自审阅。” 徐二太太的手微微攥起。 徐青书有些惊讶:“母亲为何要看那封信函。” 徐二太太道:“我只是想知道,从那封信上能不能找到凶手的线索。” 徐青书摇摇头:“想必也看不出来,便是街上那些笔墨铺子里的先生,也能仿人字迹,想要借一封书信找人,岂非大海捞针。” 徐二太太道:“那衙门里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徐青书抿了口茶:“孙冲带着人四处找人询问,看看最近有没有凶徒与徐青安有过节,徐青安到处惹是生非,前些日子还在桂阳饭庄里大闹一场,愤恨他的不知凡几,要说嫌疑那些人都有,想要查清恐怕不易。” 徐二太太忽然目光一闪,很快却归于平静:“你说的也有道理。” “可惜了婉妹妹,”徐青书道,“在京中时,张家还向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