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被徐青安喊住。
徐青安脸上挂满了笑容,手挥动得像彩旗,貌似一脸真诚,仿佛他不过去就会错过点什么。
薛沉想了想走过去,也许安义侯世子爷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说。
徐青安捏了捏自己笑得抽筋的脸颊,转头继续热情洋溢“薛总兵果然名不虚传,整个大周都知您的威名。”
徐青安边说边绞动着手指,仿佛这话说的有多么的为难。
恩恩呀呀两声,徐青安终于憋了出来“薛大人麾下的宋大人也是威风八面、忠肝义胆,当真是泉州最好的人才,此役结束之后薛大人会将宋大人带回去吧?”
徐青安说完这话,怀疑自己太过露骨,立即做出补偿“我不是说讨厌宋大人,恨不得他立即回到泉州,我的意思……呃……”
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薛沉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
“我是怕万一宋大人被人看上,薛总兵手中就少了一员大将,自然要将他放在眼皮底下才能安心,”徐青安抿了抿被薛沉炽热的目光烤得干裂的嘴唇,“当然从此之后别在我妹妹面前晃就更好了。”好女怕缠郎,他真是害怕妹妹一个想不开真的嫁给宋成暄那可就糟了。
徐青安的意思是,公子故意出现在徐大小姐面前?
现在还引来徐家人一脸嫌弃。
徐青安见薛沉不说话,不禁心中叹息,恐怕这位薛总兵脑子不太灵光,听不懂他的意思“薛总兵。”
薛沉一个不查,徐青安大号人脸就出现在他面前,薛沉立即“嗬”了一声“你做什么?”
“没事。”徐青安脸上浮起几分怜悯的表情,本想在薛总兵面前遮遮掩掩地告宋成暄一状,不过就在方才,他有几分不忍。
“薛大人,您比我父亲要年轻吧?”
那是自然,薛沉正要开口,只见徐青安指了指他的胡须,又扬了扬鼻孔“可您这里,这里都变白了,额头上也满是皱纹,可见平日里费心太多,若是您方才没听明白,就算了,我的事就不打扰您了。
我自己想方设法解决。”
薛沉看着徐青安弯腰向他告辞,一阵旋风似的去的无影无踪。
“我不是讨厌宋大人。”
“不打扰您了。”
数落的如此直白,真是他生平未见,薛沉的胡子忍不住翘起来。
“军师,”永夜低声提醒,“咱们该走了吧?”
薛沉这才回过神,安义侯到底生了一对什么样的儿女。
……
山脚下一处茅草屋内。
一个女子轻轻地拍着怀中的孩子,望着孩子的睡脸,她就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
她的孩子定然要平安、康健地活下来,不求将来有个好前程,只要日子过的平顺,她就心满意足。
她心中也不会再有怨恨,全都是对这世间的感激之情。
逃了这么久,走过那么多路,受过那些痛苦,全都不值一提。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记了一切,脸上满是慈爱的微笑,也许就是这发自内心的笑容,竟然让她那张布满疤痕的脸,看起来都不再那么的可怕。
“啊……啊……”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屋子,站在床边挥舞着手咿咿呀呀地说起来。
他天生聋哑,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她也听不懂,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让她逐渐可以与他交流。
哑巴的心思单纯而简单,就在她走投无路躲进这间房子的时候,哑巴只想要保护她,如今是要保护她们母子。
为了她哑巴受了许多苦,有一次村民防火烧房子,哑巴拼命保护她,身上多处被烧伤,也就是那时候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情义。
哑巴反反复复地比划着,女子终于看明白“你说他们今天没过来守着?”
哑巴点了点头。
吴家那些人半夜里闯进来要夺走她的孩子,她心中焦急无奈之中拿出仅有的几件值钱的物件儿换回了她的儿子,可从此之后吴家人就像那吸血的水蚂蟥,死死地咬住他们不放,还想要从他们身上换取更多的利益。
他们想过要悄悄逃走,可青天白日她只要出去就会引来村民的围观,她怀中的孩子也会发出啼哭引来更多的人,事情闹起来,恐怕就会被那人察觉。
她知道那人的脾性,这些年定然还在四处找她,就像那人说的那样,她永远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知道他们白日里不会离开,到了夜里吴家的男人就会守在门口,片刻都不会放松。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吴家人并没有来。
哑巴走上前做了一个手势,她明白哑巴的意思是他们要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没有银钱,没有足够的粮食他们能走多远呢?为了怀中的孩子,她也要竭力一搏。
“走。”她起身将孩子妥善包好,哑巴带好了东西站在前面等她。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准备迈出这间屋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这处简陋的院子就是她的藏身之所,只要想着走出去,她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人的脸。
有时温存,有时深情,更多时候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