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起初不在诚德私高念书,据说叶岚庭原本是想让他来这所收费昂高的私立高中上学的,方便照顾儿子,但当时在初中就与他同校三年的裴清沅拒绝了,这也成了他憎恨裴清沅的一个催化剂。
如今他和新来的裴家小少爷关系好得亲如兄弟,自然应该一起上下学,平日里还能做个伴。
向锦阳比裴言要大一岁,早就考了驾照,车技也不错,今天说服了叶岚庭,让司机休息,由他开着新车载裴言去上学。
叶岚庭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孩子肩并肩出门,直到听马达声彻底远去后,才敛起这抹如水的笑意。
昨晚的生日宴结束后,罗秀云的电话突兀地打到了她这里,期期艾艾地问她知不知道裴清沅的去向。
她怎么会知道?
叶岚庭正想冷淡地挂掉电话,却在听到罗秀云说裴清沅是突然搬走之后,收住了将要出口的敷衍。
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怎么会想到要搬走?
他哪来的钱和勇气?
叶岚庭清楚地知道此前存在裴清沅卡里的钱,在他离开后一分都没有动过,而且他也没有从裴家带走任何贵重物品。
虽然裴清沅自己在打工,但一份周末兼职,又是个小小的面包店,能攒下多少钱?
叶岚庭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至今不明来历的孩子。
她想起刚才丈夫脸上难得一见的笑脸,又想起他最近愈发忙碌的状态,心中疑虑重重。
于是她按捺住心底的情绪,假意宽慰道:“清沅搬出去了?先别担心,我叫人帮你查一查。”
罗秀云头一次听到她这样耐心的语气,话都说不利索了,只会连连道谢。
而叶岚庭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回那个豪华又空旷的卧室。
身后的大床上,很少在家过夜的丈夫已经自顾自地睡着了。
她凝视他片刻后,无声无息地在梳妆台前坐下,平静地卸掉脸上精致的妆。
长夜难眠。
叶岚庭记得私家侦探说过,那个孩子似乎每晚都会去二中的体育馆里找在篮球队训练的裴清沅。
她已经见过那个孩子唯一一张照片,他在镜头里笑容满面地吃着廉价的面包,乍一看和丈夫并不像,可她看久了,又觉得哪里都有丈夫的影子。
叶岚庭不想再对着一张或许失真的照片辗转反侧。
她要亲眼确认。
今天是假期后开始上学的第一天。
她也该正式地去一趟学校,关心关心这个曾经的儿子。
永远优雅端庄的女人从餐桌前起身,走向自己再度寂静下来的卧室。
她要为今天挑一身合适的裙子。
漆色闪亮的新车风驰电掣地驶过街角,惊起树上停泊的鸟。
向锦阳稳稳地握着方向盘,风从敞开的天窗里鼓荡进来,将两个少年的头发都吹乱了,带来清晨的凉爽与惬意。
在猎猎风声里,他回想起昨晚裴明鸿一家气氛微妙的谈话,眼里漫开一阵兴味,忽然开口道:“小言,这个月诚德的文化交流周,要不要让学校那里出面邀请他过来?”
诚德是在全省都赫赫有名的私立高中,会定期举办文化交流周,邀请一些其他学校的学生过来参加。
裴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裴清沅是学校里的大名人,之前是,现在更是。”向锦阳笑道,“请他来诚德故地重游,再见见过去的朋友,一定是件很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
这次裴言听清了,更听清了那份昭然若揭的恶意。
他沉默稍倾,问道:“学校会同意吗?”
“当然会,选交流学校这种小事,你爸随便打个招呼就行了。”向锦阳揶揄道,“你不会不知道你爸在诚德有股份吧?大少爷。”
这三个字令裴言心底残存的犹豫猛地消失殆尽。
眼前的阳光明亮无比,车窗外被远远甩在后方的行人竟如此渺小可鄙。
他的呼吸窒了窒,渐渐沉进这阵令人难以抗拒的风里。
“……好。”裴言短促地应声,“我先问问二中的朋友。”
他很快拿出手机,褪去了上一次茫茫然的忐忑与焦虑,干脆地点开与林子海的对话框。
他想知道裴清沅现在在二中过得怎么样了。
藏在书包里的手机无声地亮起,又慢慢暗下。
不过书包的主人并没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现在是早自习结束后的十分钟休息时间,教室里洋溢着不寻常的躁动气息。
一会儿就要上第一节课了,林子海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争分夺秒地刷题,反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座位上,跟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我刚才去办公室送作业,周老师看起来可高兴了,好像说是我们班这次月考成绩创了新高,有同学的年级排名特别高。”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往旁边的座位那里瞄。
裴清沅丝毫没有受班级里热火朝天的等成绩氛围影响,还和平常一样,一脸淡定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天戴了一个手表,外形看起来很帅气,线条利落流畅,表身是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