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里,萧建平看着手头这份印有篮球比赛画面的报纸,没有说话,只是显而易见地有些情绪低落。
平时总跟他呛声的孙培伟难得地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在一旁傻坐着,表情也略显复杂。
他今天抽空去了一趟招生办打听裴清沅的事,本以为萧建平纯粹是想太多,本打算问完之后就回去打消他的念头,却没料到,招生办的老师竟然真的知道这个高中生。
但在他们的记录里,裴清沅并不是二中的,而是来自诚德中学。
前段时间诚德中学上报了新一届高三生的保送推荐名单,这个名字就赫然在列,获得过全国高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一等奖,所以具备了被推荐保送的资格。
原本,这批学生将在今年年底来江源大学参加保送生考试,在通过这场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难度的考试后,他们就不需要再面临高考的压力,可以直接成为一名顶尖大学的准大学生。
可是就在上个月,诚德中学却特地联系了江源大学的招生办,说要取消推荐一位学生,招生办的老师们几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追问原因,只得到一句这个学生转学了的答复。
孙培伟听到这里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保送推荐名单不稀奇,但原本在上面却被拿掉的名字,却很少见,肯定是有老师闲聊时提起过。
好端端的,怎么在这时候转学了呢?
他把打听来的情况如实转告给了萧建平,不禁唏嘘道:“要不是取消推荐了,说不定他还真能成你的学生……”
“他现在依然有保送的资格。”萧建平反驳道,“二中呢,有没有报名单过来?”
“没有啊,我印象里二中就没出过奥赛生,他们压根没想到这茬吧……”孙培伟仔细想了想,“要是裴同学自己没说的话,我估计二中很可能都不知道这个事,毕竟裴同学又不是在二中拿的一等奖。”
萧建平闻言,眉头紧锁,又在办公室里踱起了步。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当即把电话打去了诚德高中,问他们有没有告诉裴清沅或者二中,他仍然可以被推荐保送。
然而电话那端只传来一句冷淡的答复:“抱歉,这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
萧建平明白了言外之意,愤怒道:“这关系到一个学生的前途和未来!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但对方显然不准备给他任何具有人情味的实际回应,熟练地打起了官腔。
“裴同学为什么会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转学?”
“受学生个人的家庭原因影响。”
“家庭原因?什么家庭能在这时候让孩子突然换环境?而且是从诚德转去二中!他自己愿意吗?”
“抱歉,无可奉告。”
在嘟嘟的忙音里,萧建平失望地撂下电话。
桌上摆着前几天的城市晚报,是儿子萧新晨兴致勃勃拿给他的,说之前和二中的那场比赛上了报纸,虽然他们一中输得很惨,报纸照片上又完全看不清他,但还是很有收藏价值。
萧建平本来看着这张报纸,还觉得挺高兴,可此刻再看到这幅青春洋溢的画面,只觉得刺眼。
突如其来的转学,格外冷漠的学校,背后一定有着外人不知道的原因,而无论是为什么,它都让一个孩子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变得陡然失控起来。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付出了努力就应该有回报的事。
为什么人们总能把一件纯粹的事变得这么复杂?
萧建平攥紧了报纸。
“老萧,你没事吧?”孙培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你别太生气啊,既然真的是个好苗子,那咱们可以再努力一下嘛……”
“我要给二中打电话。”
萧建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他一定会是我的学生。”
在周芳接到这个由校领导层层转达过来的电话之前,她刚结束了一次特殊的家访。
今天下午她没有排课,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目光扫到了这次月考的成绩单,心生喜悦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对裴清沅的承诺。
——我有过罗女士的联系方式,我会去试着跟她沟通一下的,希望她不要过多地打扰你。
前几天比较忙,没顾得上,周芳心想着这事不能再拖了,立刻翻出通讯录,给罗秀云打去了电话。
得知罗秀云因为生病刚好在家休息,没去上班,周芳决定直接上门拜访。
毕竟这种事在电话里不好沟通,而且她也想亲眼看看罗秀云家里的情况。
她拿着包,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老小区,穿过低矮的楼道,敲响了罗家的家门。
很寻常的环境,只能说跟裴清沅之前的生活有落差,但不算太糟。
不过当罗秀云打开门,略显无措地请她进来的时候,周芳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客厅里的茶几上到处都是空酒瓶和瓜子壳,烟灰缸里塞满烟蒂,而且旁边的地上怎么还打了个地铺?
罗秀云脸色不太好,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忙道:“对不起,老师,忘记收拾了,今天不太舒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