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清河村的村民们惊悚过后是窃喜。起码从这以后,村里的知青和老赖都安生了下来,家里的孩子也有大人耳提面命的管着,村子里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于偷窃的事情,清河村也成了附近十里八村排的上号的文明村。
哪能想到这档子事都过去七八年了,他家孙子突然就犯事了呢。
李家老二李孝眉头紧皱,语气不急不缓:“这都怪我,平时太惯着小四了,让他上午吃多了饼干,中午没吃饭,下午喊饿的时候我又有事,没顾着管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饿肚子跑到地里偷红薯吃去了。”
老头子李安明听了,额头青筋直冒,神情复杂,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话来。
倒是李家老大李忠忍不住的问道:“那宋同志,你看我们家小四儿还能救回来吗?”
老头子李安明瞬间回过神来,跟着帮腔:“对对对,宋同志,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家小四儿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看尽了李家百态的宋逢辰心底忍不住的啧了一声,老头子李安明是个典型的和事佬,老大李忠是个有点聪明劲的混不吝,老二李孝却是个狠得下心的。
看得出来李家并不富裕,老二李孝却能让这孩子吃零食吃到饱,可见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
只是以前有多疼爱,这会儿恐怕就得有多恨。
想到这儿,宋逢辰直起身,两眼微垂,缓声说道:“要解决这事也不难,那张翠之所以滞留阳间,纯粹是因为心中怨念太重,成了这儿的地缚灵。只要能消了她身上的怨气,超度她去往生,这孩子自然也就会跟着好起来。”
“至于怎么消了那张翠身上的怨气?”宋逢辰看向李家父子三人,不等他们开口,他继续说道:“简单,只需在她的棺椁上做些手脚。”
“张翠的棺材?”老头子李安明听了,愁眉苦脸。
当年张翠死了之后,她那老赖爹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因为天黑脚滑,掉进粪坑里给淹死了,张家就剩下一个还没学会说话的奶娃娃,他们父女俩的尸体还是村子里的一些青壮帮着收拾的。
那还能怎么办?
破草席子一裹,随便挖个坑埋了就是,哪儿来的棺材。
就算是有,这七八年都过去了,埋在地里早就烂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他们还得搭上一副棺材板,这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动张翠的坟,势必会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他们能愿意张翠被超度吗?
毕竟清河村能安生这么多年,可是全靠张翠在镇着。
所以要想办成这事,他家少不得要付出点代价。
老头子李安明心里一阵抽痛,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最喜欢的孙子,长得干干净净的,学习成绩又好……
人命关天,他一咬牙,拍板说道:“行,就按宋同志你说的去办。”
然后转头看向老大李忠:“老大,你去把大队长请过来,就说我和他商量点事情。”
“好。”老大李忠沉声应道,转过身,脚下生风。
老大李忠领着清河村生产大队大队长李归仁过来的时候,李家几个女人正好做好了饭食。
晚饭还算丰盛,一碗小炒肉,一碗香椿摊鸡蛋,一碗香煎鲫鱼,并着一份水煮青菜,主食是苦荞粑粑。
一进门,李归仁先是笑眯眯的和陈家老大打了个招呼:“哟,陈副书记也在呢。”
陈家老大起身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把话头交给了李家人。
宋逢辰的视线则是落在李归仁穿着的长裤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印着大写加粗的尿素两个字,旁边还跟着一排日文。
注意到宋逢辰的视线,陈家老大凑上来小声说道:“三叔,那是化肥袋子。”
宋逢辰挑眉。
陈家老大继续说道:“咱们公社前段时间跟风从日本进了一批化肥回来,包装用的是白尼龙布,摸起来手感和供销社里买的那些布差不多。公社里就把这些化肥袋子作为奖励发给了公社和大队的干部做裤子,他李归仁因为清河村的好风气被上头点名表扬了所以也得了两个化肥袋子。”
宋逢辰点了点头。
入了座,一杯瓜干酒下肚,听了老头子李安明的话,李归仁眉头紧皱,几乎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显然是在避讳着什么,“你们要给张翠超度?”
老头子李安明连忙拿起酒瓶给李归仁倒上酒,“归仁啊,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四儿都这样了,你说我这个当爷爷的能不救他,看在我和你爸是堂兄弟,小四儿是你的亲侄子的份上,你给帮个忙。”
李归仁放下手里的筷子:“安明叔,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先不说咱们村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就说超度这件事,咱们自家人是心知肚明,可要是传到了外边,被别人知道了,转眼就能给你扣上一顶宣扬封建迷信思想的帽子,把你们一家拉出去游街。”
老头子李安明连忙说道:“咱们村里的人我还不知道?口风紧着呢,只要他们不传出去,这事谁知道呢?”
李归仁不说话了。
老头子李明安哪能不明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