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宋问对着烛火,坐在床上看书。
忽然前头的帘帐抖动了一下, 然后半空出现一个人头。
宋问心头一梗,险些没被吓厥过去, 拿书砸他脑袋,怒道:“想干啥呢你!”
林唯衍将自己脑袋探进来, 问道:“你这是什么?”
宋问:“桌子啊。”
林唯衍眼红道:“我也想要。”
宋问道:“自己去做呀!不就俩木板吗?”
林唯衍又问:“你在看什么?”
“县志。”宋问缓过神来, 答道:“赵主簿给我的。”
林唯衍:“你还没放弃?”
宋问:“放弃什么?”
“我以为你听了殿下的话,放弃了。”林唯衍说,“毕竟听起来,这事不大能做到。”
“我只是不想与他争辩, 毕竟这事没有所谓的对错, 只是各人考虑不同。”宋问笑道, “他谨慎,我大胆。可结果出来之前, 谁也不能断定,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林唯衍断定道:“你很任性。”
“……”宋问真诚道,“没有你任性。下次进来,给我敲门。”
“我敲了,你没听见而已。”林唯衍道, “我就想来问问你,饿不饿。”
“我不饿。”宋问道,“出去。”
林唯衍很是可惜, 背着自己的长棍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宋问:“……”
丫当门是摆设吗?
没看两行字,林唯衍又从窗口翻了进来。
宋问没来得及骂,林唯衍压着声音道:“熄火!”
宋问:“什么?”
林唯衍:“快!”
宋问迅速吹熄蜡烛。
林唯衍靠进来道:“门外有人。”
宋问一惊:“谁要杀我?”
林唯衍摇头:“看着不像。他没带武器。我以为是你的朋友。”
宋问无语道:“谁家朋友会深更半夜来访?不怕街使巡查?”
“我会。”林唯衍指着自己道,“所以你家的会。”
宋问:“……”
不,他不是朋友。
宋问摸索着下床,小心走到门边,贴着听外面的动静。
林唯衍蹲在她的对面,忽然道:“来了。”
而后朝她挥挥手。
以防意外,宋问朝旁边退了些。
来人很小心,不想发出动静。
只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便走了。
宋问眉毛一挑。
怎么情况?
林唯衍松开握长棍的手,示意她人真的已经走了。
宋问反身重新点了灯,准备出去看看,就见门缝下面,赛了一封信纸进来。
打开看了一遍。
内容叫她有些吃惊,于是又看了一遍。
林唯衍:“是什么?”
“一封能送郑会去大理寺的东西。”宋问笑道,“看来树敌多了,总有一个,能让你死的。”
还用说什么?东风已经自己来了。
林唯衍在她身后嚷道:“这就是那封绝笔信吗?快给我看看!”
宋问挤开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唯衍道:“我看看是怎么写的,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宋问:“……”
“少年,你的好学之心完全用错了地方。”宋问斜睨他,“非常遗憾的告诉你,这个不是。”
林唯衍:“那是什么?”
宋问道:“奏状。”
一封死人留下的奏状。
前户部尚书,王粲,弹劾国师张曦云的奏状。
这人很有意思。
在末尾着重点明了,自己近来身体安康,也暂无轻生的意向。如果不幸暴毙,请陛下一定要下旨彻查。
不过如今看来,这封奏状还未到陛下跟前,他已经受害了。
随后宋太傅复任尚书一职,弹劾一事不了了之。
他奏状中提到的证据,也不知去了哪里。
仅凭这封奏状,或许不能将张曦云定罪。
但,王粲一代老臣,忠贞为国,恪尽职守。如今既死因成谜,要大理寺立案审查,是绝对可以的。
宋问捏着手中的薄纸,忽然间觉得有些沉重。
多少的毅然,决绝,愤恨,期盼,遗憾。都只在这几行字上。
林唯衍一听是奏状,顿时没了兴趣。
宋问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你猜这是谁给我的。”
林唯衍:“谁?”
宋问:“楚先生。”
“你说你今日去的那个地方?”林唯衍不明白道,“他为什么要给你?你认识他吗?他今日明明还不见客。你也给他打暗号了?”
“他不是不见客,他是不能见客。我们之前去见他的时候,他就听着呢。张炳成之前去拜访过,定然会派了人继续看守他。他现在不知朝中情况,岂敢轻举妄动。”宋问道,“今日三殿下去找他了,他便能明白,是真有人想插手此事的。只要他开口,会有人替他走动。可他又不能让人知道,所以才只能半夜来访。”
林唯衍:“那他为何来找你?”
“此案中,风头最胜的,不就是我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