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他哭着哭着,还换了个姿势,鸭子坐姿,攥着拳头抹眼泪。 鬼王神情复杂,盯着他哭唧唧的样子,半晌儿才把毛笔收了回来,随手就丢开了,咚的一声,砸在了殿里架起的一面鼓上。 牧白吓得抖了一下。 “行了,别嚎了。”鬼王坐回位上,伸手一拂,面前就蓦然出现一本阴阳簿,还有一筒签令,面无表情地道,“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小妲己,别怕,冲呀!】 牧白吸了吸鼻子,这才抹抹眼泪,开了口∶“我是有事儿来求鬼王。” “你从前有事儿求本座,唤的可都是相公呢。”鬼王翻开阴阳簿,看都不看他一眼,冷笑道,“现在倒是跟本座疏远了……这成了亲了,便真是不一样了。” “……” “你明知本座只是爱你的脸,竟还敢送上门来——本座不知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不知死活!” 牧白坦诚道∶“我只是想救我夫君。” “奚华的神魂,确实在本座这里。”鬼王漫不经心地抽出一根签令把玩,终于抬眸冷冷瞥他一眼,“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本座会一而再再而二地出手帮你?” 实话实说,牧白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 难道就是凭自己这张跟 鬼王的发妻, 有几分神似的脸? 但据刚刚鬼王的表现来看, 并没有一见到他,就满脸喜色,或是两眼放光。 可见,鬼王心里清楚地明白,正主就是正主,替身就是替身。 再相像,也只是区区一个替身。 永远比不上自己的亡妻。 【小白,你跟他诉诉旧情啊!】 牧白倒也想打个感情牌,主要是,他和鬼王之间压根半点感情都没有啊。 “十六年了,十六年。”鬼王把玩着签令,冷冷睨着牧白,“本座等你履行当年的诺言,整整十六年!” “你可还记得,你当年允诺了本座什么?” 别说,还真别说,牧白确实有点记不得了。 鬼王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当即笑意更寒∶“看来是忘了。” 【对了,你当年许他什么来着?】统子也忘了。 牧白绞尽脑汁,只依稀记得,自己写过一句“夜夜遥相望,日日盼君来”。 其余的一概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任由鬼王处置啊?】 牧白觉得不是。 【那就是给鬼王生一百个小鬼咯?】 牧白觉得还不是,但具体是什么,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当时“投其所好”来着。 但先不管这个了。 “我有苦衷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牧白道,“不管我当年许了你什么,我现在就来兑现承诺了。” 他说这话心里也挺没底的,真担心自己年少不知轻重那会儿,许诺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诺言。 鬼王嗤笑,卡擦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签令,寒声道∶“你当年许诺本座,自愿当本座身边的替身,日日夜夜,以身侍君。” 牧白∶……? “……这个签筒,本座不喜欢。”鬼王曲指敲了敲桌面,“你跪在这里,给本座当人形签筒,跪个几十年,上百年,或许,本座就能放过你了。” 牧白听得浓眉紧锁,缓缓撑着地起身,正色道∶“堂堂鬼王也就这点本事了?羞辱我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鬼王摇头,“斩神锏下,神魔难逃。而你却死而又生。还能以凡人之躯,只身闯入鬼域。” “天底下的普通人若都似你这般厉害,那本座这个鬼域之主,也别当了。” 牧白道∶“那就谈条件罢。” 鬼王神情复杂,审视了牧白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答应过本座,要带本座离开鬼域。” 牧白愣了愣。 “本座修为通天,却始终逃离不出鬼域,这里就宛如天然的囚笼,将本座囚困在此,无论本座走到哪里,鬼域都如影随形——”鬼王的声音,竟还带了几分难以言状的凄苦,对于他来说,无尽的生命,可能也是一种折磨。 他的发妻早就转世投胎了,已经轮回了数十世。 而他却始终停留在此,永远与 心爱之人, 再无相逢那日。 更可怕的是, 因为轮回太多次,纵然连鬼王也分辨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