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即便是午后,热意依旧没有消减。
“小郡主为何不随南安郡主她们去看龙舟比赛?我可是听说今年靖远侯组建了一直队伍,要争夺优胜呢!”
邺婴之撇了撇嘴,道:“是呀,靖远侯不仅组了人去比赛,还开了赌局,那洛水两岸可热闹了。可我对他们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并不感兴趣,故而才来寻你。”
“那幸亏我没有答应别人出游的建议,否则小郡主得白跑一趟了。”
小郡主震惊地看着温善:她居然还会与人出游,我以为这人只会窝在书房中琢磨学问来着!
“小郡主莫非以为我只会窝在家中看书打发日子?”
小郡主更加震惊了,鸡皮疙瘩也悄悄地爬了上来,温善无奈地笑道:“小郡主你想说的话全都写在了脸上了。”
邺婴之连忙捂住脸,“真这么明显?”
这反应过于可爱,温善忘了君臣之间横着的沟堑,伸手将她的手拿下来,又盯着瞧了一会儿,才认真地回道:“明显!”
温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邺婴之的脑海中猛地闪过她的侧颜。心中那古怪的感觉像藤蔓生长似得爬上来,将她的身心缠绕,让她一张嫩脸悄然地染红、发烫。
小郡主的手热乎乎的,握在温善的手心中又有些软,她看见小郡主脸上浮现的红晕,不知怎的竟觉得此时的小郡主少了一丝稚气,反而有些妩媚。
喉咙悄悄地滚了滚,温善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便自我掩饰起来。她收回了目光,又放开邺婴之的手,微笑道:“不过我今日所为似乎也让小郡主觉得无趣了吧?”
“看你看了许久也不觉得无趣”这样的话邺婴之自然不可能说口。她略心虚地转移了话题,跑去书架上拿起温善的话本,问道:“没想到你也看话本,这话本讲的是什么?”
温善接过话本翻了一下,道:“讲的是江宁有户人家生了一个女儿叫秀秀……”
话本在此时并不流行,写的人不多,写得好的更少。即便在洛阳,书肆中大受欢迎的也只有经由演史、这类伶人表演过的话本,叙事和文字都没有经过精雕细琢,很是粗糙。
让温善去看那些话本是不可能的,所以难得发现几本写得好的又发人深省的话本,她就买了回来。
如今的话本以掺杂了神鬼元素在内为主流,即便是温善所熟知的历史上,明清流行的话本也是以鬼怪故事为多。温善买的几本话本中,只有一本是无关鬼怪的,让她颇有一种在看《聊斋志异》的错觉。
小郡主听完温善的口述,气得脸都红了:“那侯爷太过分了,他家中已妻妾成群,竟然因为看上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就要拆散她跟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这太无法无天了!还有那女子的爹娘,居然因为女子不愿为妾,竟活生生地将她打死,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化身为厉鬼……”
“不过是话本,小郡主不必如此动怒。”温善笑了笑,将话本塞回书架子上。
小郡主却上了心:“你说,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鬼怪吗?”
小郡主摇头:“那叫秀秀的女子所遭遇之事。”
温善沉默了小会儿,才道:“不管是哪儿,总有这样的不平事,那侯爷兴许是一个官吏,也有可能是世家子弟,甚至只是一个跟官府勾结的豪绅。”
小郡主也沉默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听闻过这样的事情,更别说她是否亲眼所见,她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温善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不管是圣人还是朝廷,都在为避免这样的事情而努力,即使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可世道最终也会为秀秀做主的,还她一个公道的。”
这并非邺婴之难过的全部原因,她只是想起了南安郡主:“你说,姑祖母为阿姊赐婚,是阿姊愿意的吗?”
“这得问南安郡主,不过,她兴许是愿意的。”温善道,南安郡主和邺婴之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若她不愿意,女皇也不会花赐婚的心思。既然她很坦诚地接受了女皇的赐婚,必然是这样做的后果有她想得到的。
“可我不想让爹娘替我做主了。”邺婴之道。
从前许王总是训斥她不识礼数便找不到好人家,他也时常念叨着要将她嫁出去,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不过从前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上心,她也过的没心没肺的,如今忽然发现她其实根本就不愿意。
温善突然语塞,不管女子的地位如何提升,可总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族子弟的婚事多由宗正寺负责主持,可人选却大多数由父母商定,儿女的意见也在其列,却掺杂了权力、利益而让他们也变得不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如果许王要把小郡主嫁给一个世家子弟,那依照小郡主的脾性,一定会被欺负的。想到这里,温善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小郡主。
被人搂在怀中的感觉很是陌生,可却又有那么点激动,方才的忧虑早就抛诸脑后,如今满脑子都是被温善抱着的紧张和悸动。因愤怒而发红的脸色渐渐地温和了,连红晕都是少女的粉红。
“你、你抱我做甚?”邺婴之开口,感觉心跳都快要从嗓子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