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京风向变化感受最深的就是这里的百姓了,就连不出门的俞氏都能从接活的婆子那边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越发觉得这天要乱了。
等唐俊毅回来,俞氏都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
唐俊毅看得有些懵了,“这是干啥?”
“还能干啥?当然是赶紧逃命!我跟你说,这大周的天就要变了!再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啊!”俞氏手忙脚乱,越慌就越哆嗦,“今日那些活我都交清楚了,该得的钱也拿到手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你那边呢?”
说着俞氏抬头看向唐俊毅。
唐俊毅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苦笑道:“我就是个篾匠,有什么好烦恼的,罢了,既然你待不住我们就走吧。”
房子租金还有十几日才到月,两口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真的是说动身就动身,不带半点拖沓的。
一家三口的行李不多,出了巷子到车马行打听一下前往商州的车队,花点银子就能马上离开。
此时的江南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不,应该说整个大周都乱起来了,百姓缺衣少粮,各地闹起饥荒,光天化日当街拦路抢劫的更是比比皆是,衙门的人管都管不过来。
这种时候秋景明和唐宁也不出门了,二人默契地守在镇上宅子,跟两尊门神似的,看到进铺子的人举止诡异,唐宁会马上出手警示,还真吓退了不少居心不良之辈。
乡下的地没法种了之后,唐宁让吕大壮回镇上帮忙,多了吕大壮这大块头,也给铺子省了不少麻烦。
江氏和唐柔就这样战战兢兢继续开店。
不开也没办法,今年庄稼种不了,物价也跟着飞涨,唐宁和秋景明不出去做生意,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嗷嗷待哺,少挣一天银钱都不行。
铺子的生意虽然不如从前火爆,可大户人家的需求量还在,一天下来也能挣个一两多,偶尔还能突破二两银子,江氏和唐柔怎么可能放弃。
转眼杜春月就临盆了,她肚子发动这日并未有任何预兆,她也跟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因着肚子太大,江氏担心她难产,特地请了大夫和稳婆给她看过。
按照大夫和稳婆的要求,杜春月每天都得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早上起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快晌午的时候竟然肚子疼。
这可了不得,大家全慌了,唐宁冲出去把稳婆和大夫给扛过来。
稳婆和大夫还没这么被人对待过,当下就不爽了,秋景明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两银子压惊费,看在这一两银子的份上,二人立马态度大转变,稳婆有条不紊地吩咐江氏等人干活,大夫也去了产房给杜春月把脉。
有这两人在,大家倒是心安得很,江氏一边忙一边笑不拢嘴,时不时看向产房方向。
红氏调侃道:“一会儿孙子就出来了,瞧你这猴急的样儿!怎么?担心不是带把的?”
江氏连连摇头,“孙子孙女都高兴,就是迫不及待想抱一抱了!”
红氏已经是当祖母的人,明白江氏的心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孙子孙女都好,就是这世道不好,我都不敢让儿媳妇再生,就怕......”
红氏没说下去,江氏心领神会,其实她也担心,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红氏的儿媳妇李氏默默地干活,并未吭声,没能一举得男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遗憾,虽然婆婆不曾说什么,可她自己却总觉得抬不起头,在家也从未主动开口过。
这时产房那边传来杜春月的喊叫声,江氏听得脸色都变了。
红氏瞧她干活都不利索,赶忙道:“你去盯着,这边交给我!”
江氏也不跟她客气,道了声谢就跑了。
杜春月这一胎生得极其费劲,从晌午不到痛到亥时才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把她折腾得够呛。
幸好大夫一直在,稳婆也是经验丰富,给她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没出什么大问题。
唐正喜得儿子,唐俊生喜得孙子,二人高兴得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唐俊生给孩子取名唐晨曦,代表希望和光明。
新生命的到来让众人一扫颓废,日子终于有了些欢声笑语。
到了六月,盛夏时节还是阴雨绵绵,这雨下得大家都快发霉了,连屋顶房梁上都长起菇子,家中一些竹制品更是全都蒙上一层厚厚的霉菌,能把人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尤其摸了霉菌手上还黏黏糊糊,让一众西北长大的汉子女人都受不了,看到霉菌就腿软。
还穿着初春夹袄的唐宁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觉得自己都快长菌子了,“娘,你说我四叔他们还来江南吗?”
“不是说了要来吗?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江氏一边回应一边清点货架上的货,走来走去十分忙碌,同闲人一个的唐宁形成鲜明对比。
秋景明就坐在大堂中央的四方桌边,一边看书,一边道:“听说西京那边的大运河到了四月才通航,山路是五月初才通行。”
“五月初?那么久?”江氏诧异地顿足,唐宁也跟着看过去。
秋景明放下书册,沉吟道:“你们要想江南都这么冷,西京那种地方只会更冷,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化雪,西京那边就要推迟半个月到一个月,至于山路倒不是不能通行,而是听说几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