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
而睡眠能够令人平静,这是邪神为数不多的爱好。
阿诺因抬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指,指尖上不小心碰到了粘腻液体跟对方的手接触了一下。原本困倦的凯奥斯慢慢睁开眼,他盯着对方的手,力道适中地攥住了对方的手指,将阿诺因的指尖递到面前嗅了嗅。
香精、油剂、人工化合物、某种植物提取物质、水……
他失去兴趣,将对方指尖的黏液抹掉,抱紧对方道:“我也有。”
“什么?”
“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我也有。”凯奥斯道,“她没有必要送我们这个。”
阿诺因当场愣住,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在短暂的微怔之后,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探知对方真实身份形态的好方式,试探地悄悄问道:“你是黏糊糊的东西吗?还是你有很多黏糊糊的……液体?”
不得不说,这种形容其实很接近本体形态的正确答案了。凯奥斯犹豫了几秒,认真地颔首:“有很多。”
阿诺因:“……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如果你想要,”凯奥斯做了一个假设的前提,他闭着眼睛把小信徒拥进怀里,进行一起睡眠前最后的交流,“我可以给你。”
阿诺因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不、不用了……唔。”
说好睡觉的某人忍不住舔了他的脖颈一下,品尝血液和弄脏宝物的念头在万千的思绪当中蠢蠢欲动,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只是用血族的尖牙咬破了皮,尝到一丁点香甜的猩红,随后,凯奥斯就像是守财奴一样将伤口治愈,像是留着可循环长期利用一样。
“不是困了吗?”阿诺因小声地控诉,他的手没入金色的长发之间,被对方抱紧揽入怀里,以一种非常熟悉、非常习惯的姿势,“我们休息吧,你别咬我了,疼。”
以前他不怕疼的,就算身体特别娇嫩容易弄出痕迹,就算经常做手术、打针,体会异变的痛苦,但躲进凯的怀里,他就会退步好多,会变得娇滴滴,受不了疼,会跟亲爱的凯埋怨控诉,还会悄悄伤心。
幸运的是,凯也一向不是不好说话的生物,他对阿诺因的耐心好到了极点,好到让阿诺因认为对方的自控能力远超常人,只不过这和凯故意任性的时候要分开另论。听到这声微弱又动人的声音之后,凯奥斯果然收起利齿,他低头亲了亲对方,环绕的手臂成为了巫师难以逃脱的囚笼。
恰好濒临夜晚,房间的光线不足,窗帘拉上了一半。门关得好好的,此刻也早过了晚饭时间,不会有人来这个时间段打扰静谧光阴,几乎是完美的入眠时机。
一直僵硬不动目不斜视的梅尔维尔极为小心地看了一眼凯奥斯的背影,他紧张地舔了舔唇,用自己白软的小手攀爬着悄悄下了床,小靴子很轻很轻地落地。梅尔维尔安全落地,他缩着头,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往外走,试图逃离这个房间。
就当小家伙走到房门,努力地抬起胳膊勾住门把手的时候,门把手投下的阴影无声无息地上浮涌动,从阴影里钻出一个漆黑的圆润触手,长着大大的圆钝眼睛。
触手和它的大眼睛跟梅尔维尔对视了一刹那。
小恶魔的双腿差点发软,他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机地降临于世,最后却无所建树地被凯摧毁。梅尔维尔尴尬地挤出笑容,对着黑触手甜腻腻地小声问好:“晚上好呀。”
触手点了点头,随后,从这片空间的其他阴影和缝隙当中,冒出一个跟着一个、数不清的触手,它们认认真真地看着梅尔维尔,露出整齐的灰白圆眼睛和整齐的雪白尖牙。
小恶魔:“……对不起,打扰了。”
他彻底放弃逃离,默默地收回了手,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下面,悲伤地思考着恶魔的一生,并且向自己发出“凯奥斯居然都能找到伴侣而自己还一无所获”这样伤害自尊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