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之于鬼冢花枝,其实是很遥远的一个名词。
她从记事开始,似乎就没有过这个概念。因为神明既不会在你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三天后给你一块面包,也不会在你被父母卖到实验室后救你出来,更不会帮你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将人生寄托在这样的虚妄上,曾经是连像她这样的胆小鬼都不会做的。
但是后来,她却逐渐明白了为何人们会在劫后余生的时候说一句“神明保佑”,在节日祭典的时候会不辞辛苦地踏上九十九个台阶徒步走到神社求取各种护身符。
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神明本身能够带给他们什么样的物质上的东西,而是神明所代表的美好的愿景。为此,他们可以用自己双手去努力拼搏,用自己的双脚去脚踏实地地走出每一步。神明所代表的,应该是这样让人积极向上,给人希望的角色。
而绝非眼前这样。
“火之神……不,继国缘一!我已向天照大神禀告,将你带回高天原问审,你最好不要妄动,否则……”
“就不只是剥夺神格,在桃源乡囚禁四百年这么简单了!”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曾经需要仰头才能看清的高位神明,连半个眼神也没有放在他一旁的人类身上。
随着他那一句“继国缘一”脱口而出,鬼冢花枝身旁的红色羽织剑士才好像迷雾散去后的朝阳一般,出现在她眼前。
“缘一大人。”鬼冢花枝轻轻喊了他一句。
历经四百年,他才终于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花枝。”缘一偏过头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女孩握住自己的手上,轻叹一声,“我很想和你好好叙旧,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鬼冢花枝从他平静无波如以往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消失过的火焰,犹如他额前的红色斑纹一般,绚丽而温柔。
她明白地笑了一下,然后松开他的手。
“如果这是您想要的,那么能够看到那样惊艳的招式自然是我的荣幸。”
“但是,无论如何还请您谅解,我不愿意离开的心情和您是一样的。”
“缘一大人就是缘一大人,是我觉得命运馈赠,奇迹降临才能遇到的缘一大人,也是我想要保护的缘一大人。”
“您是神明,但是您拥有比他们更为可贵的人性。”
“啊,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吗?”红色火焰发尾的剑士抽出腰间的日轮刀,转过头对她笑了笑,“我很开心呐,花枝。”
“喂我说!不过是一个人类罢了,说够了吧!”天之尾羽张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然而他忌惮于初始之神缘一的不知深浅,又忌惮于日照大神的模棱两可,言语模糊,更忌惮于黄泉中那位女神的态度,所以即使很不耐烦,也不敢抢先动手。
“花枝,往后退一点。”像第一次带自己去灭鬼时那样从容不迫,缘一大人的这份淡定终于让鬼冢花枝安心了许多。
他手中的日轮刀在抽出的瞬间变为深红色,明明不过是四百年前现世随处可见,不值一提的凡铁所铸,在出鞘的瞬间竟然会让天之尾羽张产生如此大的压迫感。
“好!好好好!继国缘一,这可是你先抵抗的!”天之尾羽张抽出本体的神剑,向他猛冲而至。
“我天之尾羽张能够斩杀你一次,就能斩杀你第二次!!!!”
话音落下,花枝记忆中那绚丽如极光一般的剑式便再次出现在眼前。
不,这是比之前更为惊艳的新招式!
像极夜尽头的黎明,像荒原燃起的烈火,像悬崖峭壁飞起的猎鹰,像沙漠石缝中开出的花朵……
鬼冢花枝觉得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这样的剑式,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幕将会永远记在她心里。
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过了数百招式,站在云层上的小神们忍不住瑟瑟发抖,小声而充满不可思议地议论道:“他不是被剥夺了神格吗?”“他真的没有神格吗?”“没有神格的缘一大人和天之尾大人打得不分上下?!开玩笑吗?”“这就是最初最强大的神明的力量吗?!”“快,快看!好像要分出胜负了!”
鬼冢花枝也似乎有所感悟,将雀枝放了出来,眨也不眨地看着不远处。
只看见伴随着一道绚丽耀眼,犹如流星坠地,日月倾倒的白光后,待到光芒散去,嚣张的神明胸前被红刃无情地刺穿,而那个深红色羽织的男人抽回染着神血的剑刃,转过头冲着她笑如往初道:“这是送给你的日呼十四型,就叫做——”
“花枝。如何?”
鬼冢花枝一愣,就听到他继续笑着解释道:“因为一直在想着花枝,所以才能在刚刚万分危急的时刻创造出这一招。能够侥幸打赢了对方,都是多亏了花枝呀。”
“……”
一众小神听得是面面相觑,看着他毫发未损,连衣服都没有划破一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何那句“万分危急”和“侥幸打赢”的话听着如此刺耳……啊,再看看他对面的天之尾羽张大人,感觉,天之尾羽张大人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还要白了许多。
鬼冢花枝心中一暖,眉眼弯了弯,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只看到之前还被缘一的赫刀所伤,无法动弹的天之尾羽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