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全提回屋里,留了些在桌上,叮嘱青桃拿来吃。
“好。”青桃慢慢剥了颗花生,问外公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跟几个老头子在树下吹牛呗,前两天你爹送窗花对联被村里人看到了,捧了他两句,他走路人都是飘的,不趁这两日吹嘘吹嘘他不舒服。”老李氏拉上房门,找碗给青桃倒水,青桃让她坐着别忙活了,真渴了自己倒就行。
老李氏又去找火垄装灰碳,怕青桃冻着了。
忙前忙后弄得青桃不好意思,“外婆,坐着咱聊会天就行,我这么大个人了,哪那么娇气啊。”
老李氏点头,随即拍手,“忘记给青槐倒水了。”
谭青槐连连摆手,“外婆,用不着管我,我有手有脚会照顾自己的。”谭青槐乖巧的坐在青桃旁边,笑得露出一排好看的牙,老李氏怕他无聊,“要不要找你表哥他们玩。”
“我陪外婆说说话。”
老李氏又乐了,这才拉开凳子坐下。
闲暇时都是做针线活打发时间,老李氏眼神不好,要把衣衫拿远些才看得清,她微微眯着眼,不敢眨眼,说话的速度很慢,“你娘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我娘想来的,可明天就过年了,要帮着打扫屋子,走不开。”青桃低头看老李氏穿针,生怕她扎着手,“这是外公的衣服?我来吧。”
衣服已经很破了,新新旧旧的补丁多得数不清,青桃捏住针,将衣服搭在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下衣服上的破洞,“是一次补个打补丁还是分开补小补丁。”
破洞的地方离得近,大补丁更省事。
老李氏手里一空,脑子有点没转过弯,回说,“小补丁罢,能省一点布料是一点。”
邵家供了两个读书人,开销大,日常能省则省,这件衣服邵老头穿了好多年了也没裁掉做鞋底,而是缝缝补补干活穿,青桃说,“外公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前段时间不是下大雪吗,别人冻得骨头疼,他穿着件薄袄子去地里看庄稼。”老李氏说,“老头子里,你外公算最硬朗的了,你爷身体如何?”
青桃想到刘氏说他爷在胡家门前大喊他奶的场景,笑道,“没听说他哪儿不舒服。”
“那就好。”老李氏是个闲不住的,见活被青桃揽了过去,就抱出没有编完的背篓接着编,这个活比做针线容易,只需将削好的竹篾顺着背篓的框架绕圈收编即可,老李氏得心应手,嘴里却抱怨邵老头,“这背篓是你大表姐要的,让你外公早点编出来送去,他一天拖一天的。”
“过年了,外公想休息几天就让他休息吧,大表姐不会说什么的。”
邵老头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常年在地里干活,心里眼里全是几亩地的庄稼,从早到晚没见他坐在哪儿跟人聊过天,也就过年趁着农活少休息几天。
而且他不是爱和人吹牛,是因为每年年底她爹会送窗花对联来,村里人希望讨好他请他爹写对联,就会借聊庄稼的事把他喊出去聊聊天,不是睁眼说瞎话乱吹牛。
老李氏双腿固定好竹框架,慢慢将竹篾顺着箍圆,说道,“也得把事情做完了来,初二你大表姐她们来顺便就背回家,多省事啊。”
这时,外边有人喊铁牛,嗓门大得震耳欲聋,“要你们弄点柴火回家像要你们老命似的,吃饭咋不想着少吃点...”
谭青槐竖起耳朵,往外瞥了眼,小声问,“谁啊?”
除了赵氏娘还有谁?
没等青桃回答,老李氏抢先说,“青槐,你还小,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把耳朵捂起来。”老李氏探出头,喊了句,“铁牛奶,训孙子回家训,别在我家门口,大过年的,不好。”
骂声戛然而止。
谭青槐伸长了脖子,竹篱笆有点高,看不清外边是何情形,他站起身,老李氏回头发现他想出去,“她说话不好听,你千万别去凑热闹。”
“我就在院子里看看。”
老李氏怕他吃亏,松开手,拍拍身上的灰,跟着走了出去。
铁牛和铁蛋站在树上,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握着竹竿拍打枯掉的枝桠。
啪啪啪的。
赵氏娘在树下站着,脸色不好看。
见着谭青槐,狠狠瞪了他眼。
老李氏是个护犊子,毫不犹豫瞪回去。
谭秀才年轻时帮赵氏干过活,赵家老婆子明里暗里拿这事踩邵家,还说谭秀才是赵氏捡剩下不要的,老李氏忍着没和她吵,后来邵氏连生两个儿子赢过赵氏,她颇为扬眉吐气,等赵氏丈夫去世,哪怕不厚道她也决定等老婆子再找茬时讥讽几句。
谁知赵家老婆子嘴巴太毒了,死了女婿见不得别人好,说什么邵氏长相丑陋,早晚会被谭秀才休回家。
气得她想放火烧了赵家。
没人知道,她因为这句话提心吊胆了多少年。
生怕女儿被夫家休弃,后半辈子无依无靠...不过慢慢的,她觉得自己想多了,谭家真要像赵家老婆子说得那般浅薄,早把谭二户媳妇给休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