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出来,看着邵氏问了句,“新搬来的?”
“斜对面那家。”
长衫男没了言语,跟着进了门。
青桃听出两人似乎对她们怀有不满,心想牛叔租院子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琢磨着待会问问,与邵氏说,“咱先去院里瞅瞅吧。”
她早先看好的院子在最里边,府学张贴成绩那日,她托牛叔看到他爹名字后就帮忙把院子租下,牛叔告诉她租的院子在巷子正中,那家老爷交不起束脩搬回乡下,主人担心后来的人嫌院子不吉利,便宜四十文往外租,他看院子拾掇得干净,比青桃瞧上的要大,就擅作主张给租了。
谭家的情况他大致了解的,养那么多读书人,手头那点钱远远不够。
当天回村他就和青桃说了情况。
青桃觉得挺好的,每个月省四十文,一年就是四百多文,能做很多事了。
院子不大,角落残着两盏破灯笼,其他地儿干干净净的。
正房三间,左侧是灶房连着柴篷与茅厕,右侧围着半人高的竹篱笆,与右边格局的院子隔开来。
青桃掏出钥匙,打开正房的门,浓浓的灰尘呛得她咳嗽不已,转身间,邵氏已将灯笼挂在了门边的墙上。
晕黄的光罩着屋里屋外,驱散了院里的冷清。
邵氏备了两个灯笼,留盏在屋外,屋内搁一盏。
借着光,母女两开始打扫。
给青桃钥匙时,牛叔就提醒过整个小院就只有两张床,其余家具摆设要自己准备,这会儿空荡荡的,打扫起来不费事,遇着墙上结蜘蛛网的地方,顺手扬起扫帚就抹去了。
当牛叔挑着箩筐进小院时,屋里快打扫完了。
“青桃,箩筐搁哪儿啊?”
“堂屋吧,这趟辛苦牛叔了。”
“跟我客气啥啊。”院门到堂屋的路上铺了几块石板,牛叔穿着棉鞋踩上去有点膈脚,不过走得很稳,与青桃说,“这石板糙得很,你们要嫌碍事,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拆了。”
青桃细皮嫩肉的,踩着石板铁定不舒服。
青桃没注意到这块,抬眉瞅了眼,石板凹凸不平,颜色看着新,约莫铺了没多久,她道,“不碍事。”
这种石板雨天防滑,比泥地轻松多了。
牛叔没有再说,“这屋要比你们家的小...”
“没事,平时就我和我娘,住得开就行。”
青桃对这院子挺满意的,屋顶瓦片没有破损的地儿,屋里没有漏雨的痕迹,屋子方正,墙壁窗户看着挺新的,确实比她之前看上得好很多,尤其还便宜。
至于吉不吉利青桃觉得因人而异,谭秀才若是努力,即便最后没有考上举人,全家人也无憾了。
她和牛叔说,“牛叔,还是你有眼光,比我挑的院子好。”
牛叔搁下箩筐抽扁担,闻言喜上眉梢,“你喜欢就好,就怕自己乱拿主意让你不满意呢。”
“牛叔你多心了。”青桃扶着撮箕,将灰尘尽数扫进去,动作麻利,一看就是常年扫地干活的,牛叔一时羡慕起谭秀才来,他闺女要是有青桃这样能干该多好。
青桃收了撮箕,见牛叔扛着扁担站在墙边,纳闷地喊了声。
牛叔回过神,笑自己异想天开,也不想想青桃谁养大的,就他媳妇那点能耐,赶邱婆子差远了。
“扫屋子时你瞧瞧有没有啥不满意的地方,明天找主人家说说...”
“好。”
谭秀才站巷子口等着,夜黑风高,来个贼把牛车赶走就遭殃了,故而牛叔挑箩筐,他一直在牛车旁守着。
尽头处,来了几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几步远就与谭秀才寒暄起来,“兄台也是来府学读书的?”
谭秀才微微拱手,“是。”
“兄台哪儿的人?”
“清水镇的。”
清水镇是个小地方,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其中个长脸男说了句县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他们亦是府学的学生,去年入学的,见谭秀才仪表堂堂,不由得问了句,“兄台贵姓?”
“在下谭秀才。”
几人面露狐疑,“谭秀才?”
读书人自傲,谁会把秀才功名挂在嘴边,短短几句,心里认定谭秀才是爱慕虚荣之人,敷衍地岔开话题,“兄台住哪儿?”
谭秀才只知道大概位置,“巷子中间左边位置的小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那处小院以前是李兄租的,因两次乡试没中,李兄心气郁结,没多久就病了,家里又请大夫又抓药的,日子捉襟见肘,李兄不忍妻儿留在城里受苦,索性带着全家回乡下,不再科考了。
哪晓得临行前,院子主人硬要李兄赔钱,咬定李兄弄坏了屋里家具摆设。
李兄东拼西凑四处借钱,主人家又诸多刁难,只给两天时间要他们搬走。
他们气不过,帮忙把家具摆设全搬到李兄租的牛车上,还放出话说那院子风水不好。
早些天碰到院子主人,得意洋洋在他们面前炫耀说院子租出去了。
没有家具,风水不好,只便宜了四十文就有人抢着租。
万万没想到,租院子的人是眼前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