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
“回家啊。”她说。
陆焯峰松开她,手又插回裤兜,下巴指指前面:“走吧,陪我去买两个花盆。”
徐奶奶院里两个大花盆裂了,一直没换,陆焯峰明天就要走,想帮她把坏的东西都修整好,换了新,免得下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
结果,刚走出院门,就看见抱着纸箱走在前面的姑娘。
原来是出来买花盆的,明烛哦了声:“走吧。”
卖花盆的地方在对街巷子里,要过个水桥,再走个几百米。
在这样的江南水乡里,穿旗袍的女人并不稀奇,成千上万个绣娘里,多的是穿旗袍的女人,但明烛身材高挑,腰细腿长,骨肉匀称,鲜少有人能把旗袍穿得这么好看有韵味。加上身旁的男人高大挺拔,硬朗俊气,两人走在水桥上,跟油画里的人儿似的,引得旁人侧目回头,悄声议论。
当事人浑不在意。
陆焯峰瞥了眼水河面上飘着的木船,想起以前她站在桥上指着河岸下游告诉他,她七岁的时候在那里溺过水,目光回到她身上,“会游泳了没?”
明烛摇头:“不会。”
“还怕水?”
“……嗯。”
明烛七岁那年,镇上发了一场大水,那天外婆没来得及去接她,她就跟徐睿一起回家了,走到水河边上,一辆私家车碾过水面,溅起一地的水,小明烛被溅了一脸,闭着眼睛往旁边躲了躲,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河水里栽……
徐睿反应迅速地拽住她的手,虽然大她四岁,个头也高,但到底是孩子,一下没抓住,两人一块滚进了急流的河里。两孩子呛了好些水,被水冲到几米之外,徐睿还紧紧拽着明烛不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忽然单手死死抱住边上一块大石头,两人才幸免被冲走。
河岸上路过的人尖叫声不止,都吓坏了,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水河急,没人敢轻易下水,眼看两孩子快不行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刚好路过,“噗通”一声扎进河里,把已经呛得快没气的小孩捞起来。
如果看不到, 四十八小时后刷新吧 当年明烛绣这副嫁妆的时候, 陆焯峰是见过的。
汉君秀坊和徐奶奶家并排隔壁,明烛的房间向南,他在徐家住的房间向北,跟她的正对着。
小姑娘穿着秀美的旗袍, 并腿坐在秀绷前, 柔柔细细的手指在秀绷上下穿梭,灵动如蝶。她神情专注,垂着眼,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晕着光, 白得滢滢发亮, 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像话, 都说江南的女子是水做的。
他当时就觉得那姑娘温软得跟水似的。
明烛低头绣了许久, 抬头活动筋骨的时候, 蓦地发现对面的男人指间夹着根烟, 倚着护栏正闲闲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脸忽然就红了, 是羞耻的红, 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还是她喜欢的人。
嚯地站起就要去拉窗帘,窗帘拉到一半,陆焯峰弓身, 搭在护栏上, 垂下的手弹了弹烟灰, 笑着喊她:“还挺像模像样的,我以为你不会绣这东西。”
这里整条街都是秀坊,几千上万个绣娘,他见得多了也不稀奇,她外婆是有名的大师级老绣娘,绣品价格自然不用说,贵。他没见过她摆弄这些,本以为她不会这手艺,没想到还是会的。
明烛满脸通红,梗着脖子说:“当然会了。”
他笑,低头把烟掐了,下巴抬抬:“走吧,带你吃点儿东西去。”
明烛心里欢喜,脸还红着:“好。”
两人走去镇上一家老字号小吃店,明烛悄悄看身旁的男人,轻声说:“外婆总跟我说,苏绣是我们这里旧式婚俗的嫁妆陪嫁,以后我要是嫁人了,她也要为我准备的。”
其实那会儿外婆已经在给她准备了,十八岁后,身高和身材变化不会太大,外婆就开始为她准备秀禾嫁衣,说是怕再老了眼睛不好,手指也不够灵活了。
陆焯峰挑眉:“所以,你在绣嫁妆?”
明烛低头盯着地面的青砖石,硬着头皮承认:“对啊。”
“结婚的时候带过去?”
“嗯。”
到底年纪小,说起这些,小姑娘耳尖都红了。
陆焯峰手斜在裤兜,低头睨她,半响,轻笑出声:“有喜欢的人了?”
明烛心疯狂直跳,几乎破膛而出,她咬着唇,软软一声:“有啊。”
快问我,喜欢谁呀?
她内心急切汹涌。
陆焯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走到她前面去了。
留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乱如麻,对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差点喊出来: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
陆焯峰没见过那副嫁妆的成品。
对上她认真的目光,顿时觉得手上的纸箱有些烫手,沉重。
陆焯峰看了她一阵,低头自嘲一笑:“嫁妆?意思是我不能碰?”
明烛直直地看着他,嗓音轻软:“我没这么说。”
他当然能碰,最好是能带走。
陆焯峰是她念大二时才知道这嫁妆当初是为他绣的,刚才他还以为是秀坊里要寄东西,没想到要寄的是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