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久违(2 / 3)

把脸,全是乡民的唾沫口水,恼怒地喊道:

“冲我嚷什么?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开始发饷。”

说着,亮出佩剑威胁道:

“再有闹事喧哗者,罚没军饷,军法处置!”

再少也比没有好啊。

想到这里,大部分人即便脸上犹自愤愤,却也终是乖乖地排起队伍。

王政冷眼旁观,心中却对那“一斛”暗自嗤笑。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既然大战在即,收拢粮草以备不需本是合理的事情。

青州军本就是归附不久,曹操还愿意保留他们部分口粮,恐怕更多也是不想后院起火。

只是曹操知道事不能做绝,下面的人却未必知道。

去年还在对敌厮杀的两方,如今不过几月,时日尚短,两个群体之间的敌视隔阂依旧存在,本就不是一条心。

何况管中窥豹,从夏侯校尉那日的态度来看,曹操这边的中层将领对黄巾也是鄙夷轻视,观感不佳。

加上任何时代政令下放的中间环节,永远不可避免的克扣短缺。

之前的三斛都缺斤少两,如今的一斛...

“这哪里有一斛啊!”

果如他所意料,人群再次发生了骚动。

“最多才五升啊。”

“之前发的是未脱壳的。”

那运粮官一脸不耐,斥道:“尔等看清楚了,这次都是脱壳的稻谷!自然只有五升!”

“一斛稻谷脱壳了也得有八九升啊,你这一半都没有啊!”

一个乡汉忍不住了,直接冲了上去,用力扭住运粮官的衣襟:

“是不是你贪了俺们的口粮!”

“反了你了!”

运粮官也没想到有人竟敢动手,先是一愣,片刻后勃然大怒,猛地抽出长剑便直接刺将过去。

不好!

对方眼露杀意的瞬间,王政已暗叫一声不妙,不及细想猛地窜了上去。

只是隔得太远,又有人群阻碍,终究慢了一拍。

随着一声惨叫,那乡汉身子一晃,便软软地歪倒在地。

“入了我军还贼性不改,果是刁民!”

那运粮官一声冷哼,将长剑在尸体上擦了擦,瞥了眼自己被血溅到的军服,一脸不爽地抬头望着众人:

“好叫你们知晓,咱们兖州军营里,敢动手冒犯上官,这就是下场!”

“这,就是军法!”

“继续发饷,下一个,动作快点。”

望着麻木的人群,王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这就是天朝的农民啊,每一朝都是如此,令人哀其不幸,更怒其不争。

对于来自世家,士族,官僚,地主这些人的压榨,欺辱,他们会生气,会愤怒,会不甘,却总是在忍耐,一直忍耐。

他们就像田边的野草,每一次的压迫都会让他们自觉弯腰低头,任人收割。

哪怕终日惶恐朝不保夕,哪怕在贫穷与饥饿中积累了再多不甘,只要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都爆发愤怒,更不会反抗。

默默走到了尸体旁,望着那张满是不可置信的脸。

王政突然觉得,这张脸像极了自己。

若是那日,那姓夏侯的拿出的不是鞭子,而是刀剑...

自己避是不避?

怎么避?

十名甲士能否应对是个问题,就算能应对,后续呢?

他有些后怕,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死死瞪圆的眼眸,深吸了口气,缓缓为对方合上。

运粮官看到这一幕时,心中很是不爽,只是看着王政年岁不大,一脸平静也不像是要闹事,何况一条人命再是轻贱,也足消弭之前的怒气。

算了,可能是这刁民的亲友吧,便饶这后生一回。

想到这里,运粮官瞪了一眼,终是没再借题发作。

若是吴胜与霍氏两人在此,却会怜悯地看着运粮官。

这样怪异的面无表情,上一次出现时,是当时饿疯的王政,刚刚寻到一点口粮,却被人欺他年少想要抢走。

当时二人正好在场,亲眼目睹了接下来的可怖一幕。

那人被饿疯了也怒极了的王政,生生撕了!

如此血腥的一幕,两人的反应却也怪异,生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快意。

霍氏更生出了异样的莫明情愫。

这人吃人的年头啊,活下来的,莫非都是怪物?

相隔数月,王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人命不如一个馒头值钱的日子。

很多阔别已久的东西,纷纷叩门而入。

久违的杀戮,久违了的尸体,还有..

久违了的饥饿与疯狂,在内心涌现,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