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河紫檀研屏遮挡了萧成煜半边眉眼,另一边则在宫灯的照耀下光彩照人。
即便忙碌多日,即便长眉轻蹙,但那一抹垂眸凝视的孤立与桀骜,还是让人忍不住观而又观。
大约感受到了沈轻稚的目光,萧成煜猛地抬起头,那双带着血气和杀意的眼眸一瞬刺入沈轻稚心中,沈轻稚清晰感受到,刚刚那一刻,年轻的太子殿下似乎生气了。
但那种渗人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沈轻稚便看到萧成煜眨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沈轻稚不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震撼。
“吓着你了?”萧成煜问。
沈轻稚原本想要摇头,可转念之间门,她就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殿下可是吓坏臣妾了,臣妾吓得心儿都狠狠跳了两下。”
萧成煜淡淡看着她,见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目泛起委屈之色,柔弱又让人怜爱,那神情不似作伪,更显得她单薄可怜。
但几次交锋下来,萧成煜却隐约有了成算,沈轻稚即便跟他一样冷着脸杀人,似都不会委屈害怕半分。
她这般唱念做打,实在太过厉害,他都看不清她内心深处,更遑论那些蠢货了。
如此想着,萧成煜突然勾唇一笑。
太子殿下的笑容转瞬即逝,可他眼眸中的波光,却让沈轻稚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殿下真坏,”沈轻稚见他没那么紧绷,便也同他玩笑,“见臣妾害怕,殿下怎地还高兴起来?”
萧成煜索性丢开朱笔,往后一仰,悠闲靠在圈椅上。
他伸手捏了捏紧绷的眉心,让自己整个人放松下来。
他脸上的严肃和冷漠全部褪去,此刻倒是有了些青年人的顽劣和生机。
“是啊,孤就是这么坏,就是喜欢看你害怕。”
萧成煜逗她:“为了让孤开心,以后爱妃要多努力,这样孤就不用花钱养戏班子了。”
沈轻稚:“……”
你才戏班子,你全家都是戏班子。
狗男人。
萧成煜见沈轻稚低下头不理他了,倒也不恼,他拍了一下手,守在门外的年九福便乖巧关上了寝殿的门,把寝殿留给了太子殿下和他的爱妃。
待门合上,萧成煜的神情骤然一变。
他不再是往日冷漠又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成了亲近和蔼又平易近人的邻家兄长。
他温和地看着沈轻稚,目光里的柔情似乎要把沈轻稚融化。
沈轻稚却收回了脸上的笑容,她端正坐在罗汉床上,严肃而认真地回视萧成煜。
“殿下,”沈轻稚轻声询问,“有何事吩咐?”
萧成煜把玩着挂在腰带上的荷包,那荷包绣纹马虎,只隐约能看到是山河图样,针脚倒是细密,用了一月还是结结实实。
他轻轻捏了一下荷包,里面的茉莉香珠便幽幽散出些许浅淡香气。
萧成煜脸上笑容更深,他看着沈轻稚,颇有些玩世不恭地开口:“你是否能得我信任?”
有那么一瞬,沈轻稚是有些失神的。
她确实没想到,萧成煜会如此直白问她信任之事,也没想到,他会是这般言笑晏晏的样子。
除了在皇后面前,除了要做戏的时候,沈轻稚从未见过他笑。
但当笑容出现在他那张清隽的脸上时,却又一点都不突兀,反而会让人放下心中戒备,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勾起唇角。
直到此刻,沈轻稚才明白萧成煜为何少笑。
他的笑容太过温柔而亲切,无法把控那些前朝重臣,无法压制宗族,也无法迅速掌握储君的权利。
现在的他,是不能笑的。
但此刻,他却如此对沈轻稚笑了。
沈轻稚微微攥了一下手,她抿了抿嘴唇,似乎很是紧张:“殿下,臣妾不知殿下何意。”
萧成煜依旧懒洋洋靠坐在那,他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沈轻稚身上,声音低沉:“不,你知道。”
“我要你的回答。”
不是孤,而是我。
沈轻稚终于明白萧成煜的意思,她垂下眼眸,几乎不用思考地,点了一下头。
“我能。”
你萧成煜,可以信任我沈轻稚。
萧成煜唇角弧度上扬,他轻笑出声,神情颇为放松:“我就喜欢同你说话。”
沈轻稚却越发拘谨恭敬起来,她轻声细语:“臣妾自也喜欢同殿下说话。”
萧成煜笑容不变,他话锋一转,道:“你入宫已过四年,这四年中,你一直在母后身边伺候,母后的为人你应当也有所了解,她比我眼光更长一些。”
沈轻稚听到这里,她心中莫名的惊慌突然散去,她明白萧成煜的意思了。
但萧成煜却并未停止话头,他抿了口茶,继续道:“母后应当一早就看上了你,她与你亲近,领着你读书识字,也是为好好教导你,也让你以后……”
萧成煜坐正身体,他收回脸上笑容,一瞬不瞬看向沈轻稚。
“让你以后,可以辅佐在我身侧,让我心无旁骛,安好前朝事。”
沈轻稚紧紧攥着手,她交握在膝上的手比刚才还要紧,使劲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