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煜悄然离开了毓庆宫,沈轻稚却还不能立即离开石榴殿,她坐在贵妃榻上愣了愣神,才缓过口气来,转头看向等候在门外的郑如和简义。
这两人都是太子身边的老宫人,打小就侍奉他,最是忠心不过,萧成煜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会听。
沈轻稚缓缓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道:“郑姑姑、简公公,我有话要说。”
刚年九福依旧撂下话来,若是毓庆宫有诸事无解,自可来请示沈奉仪,以沈奉仪的旨意来办。
因此两人听到传唤,便立即进了寝殿中,垂手肃立在沈轻稚面前。
沈轻稚抿了抿薄唇,让自己声音平稳而淡定,她道:“郑姑姑、简公公,两位都是殿下身边的得意人,应当已经猜到宫中必要有乱,刚得殿下口谕,大约明后日我就要替殿下给皇后娘娘尽孝,要在坤和宫住上二十七日,毓庆宫的事便无暇旁顾。”
若毓庆宫只有自己人还好些,现在却刚刚搬来四位娘娘,这四位娘娘他们都不熟悉,性格着实不懂,若是毓庆宫此刻生乱,才是最要命的。
沈轻稚料想到了日后二十七日的乱事,思索良久,准备提前把话说清。
“两位都比我年长,是宫里的老人,自来比我知道要如何行事,但殿下口谕,万不敢辞,我便托大先安排些许,可好?”
这话说得客气极了。
沈轻稚同郑如和简义都打过交道,彼此之间门都有好眼缘,加之两人也知晓殿下的心思,更明白娘娘的眼光,此刻被沈轻稚托大倒不觉不妥,反而松了口气。
这风口浪尖上若他们办砸了差事,若是影响了殿下的前程,那才是悔不当初。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点头道:“奉仪请讲。”
沈轻稚点点头,看了一眼殿中众人,然后才沉沉开口:“咱们做臣子的,当然一心盼望圣体佳安……”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非如此,便也只能安分守己,努力为陛下、娘娘、殿下祈福,万不敢让贵人们操心。”
郑如木着脸,嘴里却很上道:“奉仪说的是,咱们自来要安分守己的。”
沈轻稚点点头,脸上却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无。
她笑不出来。
“若当真宫中有事,那殿下怕也不会回毓庆宫,往常都要在太极殿夙兴夜寐,不得空闲,那咱们毓庆宫也要为殿下分忧解难,不如便闭宫不出,安静祈福?”
郑如心中一动,她看了一眼简义,见他眼中也有赞同之色,便低声道:“若是闭宫,怕也只能拦住宫人黄门,就连贵人们身边的姑姑都拦不住,若是闹起,怕不好看。”
沈轻稚眉头微蹙,声音却有些清冷:“我若去了坤和宫,自会同娘娘要一份懿旨,这宫里贵人是多,却没人能贵过娘娘去。”
郑如一听沈轻稚已经落定主意,心中大安,她道:“是,我明白了。”
沈轻稚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便道:“简公公,若是闭宫,最好连每日扫洗菜品走动都减少,不如明日一早就去御膳房和尚宫局支取十日吃穿用度,这样便不用日日惊扰姐姐们,让她们无法潜心祈福。”
简义立即答:“是,我明日一早就办。”
沈轻稚点头,左思右想,又道:“若是有娘娘们的家人送来信笺等物,也暂缓递送,等到事情办完再议。”
弘治帝这急病突然,原用了秘药,还以为可以撑上两三月光景,岂料今日就突然急病,显然已经回天乏术。
事发突然,只能事权从急,先把二十七日国丧撑过去,只要萧成煜继位礼成,便无须担忧。
沈轻稚又叮嘱了些许细节,一直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才算把毓庆宫之后国丧期的章程敲定。
话都说完,沈轻稚吃了口茶,这才在反复纠结中浅浅睡去。
另一边,萧成煜不用步辇,只带了年九福和他几个年轻力壮的徒弟,一路快步出了毓庆宫。
过来禀报的公公也是弘治帝身边的老人,名叫李沐,他此时穿着灰白的袍子,满脸都是哀丧。
萧成煜年轻,走路又快又急,年九福等几个太监只能跟在他身后小跑,就是跑得气喘吁吁都不敢多吭一声。
这一走就是两刻,待到乾元宫外围的朱红宫墙出现在萧成煜眼中时,他却脚步一顿,放缓了步伐。
似是怕惊扰了旁人一般,小心翼翼,又有些举步不前。
李沐见他一直冷着一张脸,似是一点哀伤都无,心里却明白他此刻必定哀伤至极,悲痛无法诉说。
李沐叹了口气,在他身边低声道:“殿下,皇后娘娘一会儿也要到了,您定要撑着点,还有娘娘在呢。”
萧成煜眼眸通红,眼底都是丝丝血色,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多谢李公公关怀。”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一行人便来到乾元宫正门前。
此刻乾元宫前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安静无声,只有一队高大的金吾卫卫看守,就连人数都未增加。
巡逻的校尉看到萧成煜快步而来,没有阻拦也没有训斥,皆是安静行礼,由统领亲自上前打开乾元宫的宫门,请了萧成煜进入乾元宫。
萧成煜一行人刚进入乾元宫,身后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