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的话犹如春雷入耳。
李大郎心中泛起涟漪,连忙道:“这么管用?快,先悄悄告诉我!”
七娘摇摇头,瞄一眼李白:“我听师父的。”
这丫头难得乖巧,李白却有些头疼起来。先前琢磨出高转筒车他只当是凑巧,没有在意,今日再看七娘的言行举动,便觉出些异常了。
他没有轻举妄动,也不盘问,只顺着七娘的话茬道:“哦?是什么东西?”
“是酸刺柳(沙棘)!”七娘伸开双臂比划着,“就是山沟里那种刺很多的灌木,入秋以后结了果子黄澄澄的,我想吃你们还不让。”
一听说是带刺的吃食,李白就想起来了。
此地往西走的山谷里头,确实有这种酸刺柳,在蜀地西部一带很常见。山民们对这些“没毒也没用处”的酸果态度向来慎重,多半任由它落籽烂在地上,次年再生出新的树木。
李白问:“这东西能在盐碱地里长?”
“当然当然。”七娘使劲儿点着脑袋,“耐旱抗风,不论是山脊、丘陵,还是谷地、沙土,它都能扎下根长大,而且成片成片种下,成活的几率可高了!”
而且,沙棘的根瘤正好如同微生物肥,还能起到改良盐碱地的作用。②
她一上来就把酸刺柳夸得太好,反而叫李白有些犹豫,李凝也没有了方才急于求解的样子。
七娘瞧见这两人的表情,扁嘴戳穿:“师父,你们是不是觉得酸刺柳没用啊?”
李凝嘿嘿笑:“拿、拿来烧柴?”
七娘:“……”
也不怪这哥俩如此态度,毕竟,酸刺柳的医用价值这时候还没被唐人注意到呢。
此时,远在雅鲁藏布江流域的吐蕃人已经发现了酸刺柳的医用性,并将它记载于一本藏医医书——《月王药诊》。
很久以后,人们才发现此物药食同源,十分难得。
七娘想到阿尔法给她看的文字记载,有些急了,比划着道:“你们相信我呀,这个东西真的很有用的,不仅可以利肺止咳、活血化瘀,做成膏剂入药,方才大郎说的柴薪也是很重要的用途。柴火对我们这种有钱人家虽然功用不大,对农户山民却不一样。”
“还有呀,这些果实还能直接酿成汁,做个果子露、果酱、果醋都很好吃!”
七娘原本板着小脸讲的一本正经,可说到这些吃的口水就忍不住了,慌忙“吸溜”一声,可爱极了。
李白无奈笑着妥协:“真有这么好,那也得我们自己先试试,才能说服农户们。”
七娘终于也露出笑脸:“我这就去摘沙棘果,肯定要叫你们大吃一斤!”
李白扶额:“……我可吃不下,少摘些。”
他话没说完,七娘已经抱着剑风风火火跑远了,李凝还是不放心这么个小丫头独个去,带了几个仆从追出门,人早就跑出巷子了。
西边山谷不远。
李凝追上七娘,将她捞到马上,约莫一盏茶也就到了。
山谷里头的酸刺柳比七娘还高许多,她踮着脚够不到,就气呼呼让身后的李凝和仆从们打落沙棘果,再按照大小分类放进筐里,她自己则用剑劈下了几条酸刺柳的嫩枝。
那嫩枝枝条与灰黑色的老枝不同,是褐绿色的,上面生了许多小刺,七娘要很小心擎着,才不会被伤到。
李凝忙道:“快给我拿着,小心扎到你了。”
七娘在匡山的时候漫山遍野疯跑惯了,做起这些也是得心应手。不过,小丫头喜欢被人疼着的感觉,索性递给李凝:“那大郎要小心一些。”
李凝笑着:“没事——啊啊啊!!!”
七娘:“……”
很好,现在有事了。
李大郎光荣负伤回府。
宅子里的厨娘们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备好一应器物,开始研究这沙棘果的各种衍生物该怎么弄。
果酱倒是好说,春日里七娘嚷着要吃桑葚果酱,她们摸索着弄出来过。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再熬制旁的果子,就不是难事;
果汁也只需费些气力榨汁,再添两勺蜜或是白糖,就成了酸酸甜甜的饮子;
主要还是沙棘醋耗了些时间。
果子和大曲放入小罐,搅拌均匀之后,要耐心等上半个月的发酵期。等发酵好了,与碎好过筛的麸皮混合再二次发酵,便能得到果醋了。
七娘等不到第一次发酵期满了。
眼看着离开绵州的日子将近,他们索性带着果酱和果汁给农户们分食品尝。
都是奉节县里的穷户,吃到这些东西双眼放光,恨不得一口全塞进嘴里,又舍不得一下子全都吃光了。
有老人家认出来,惊奇道:“这是酸刺柳,竟然能这般好吃!”
那东西长了一身的刺,果实的味儿又分外酸,老人们便称它“酸溜溜”。加上山中传它刺有毒,久而久之,便没人碰了。
李白看身旁的小不点一脸骄傲的样子,忍不住道:“是啊,我家七娘想建议诸位栽种的,便是这酸刺柳。”
老人有些犹豫:“此物虽然能入口,可……真能够我们在朝廷手里讨生活吗?”
李白沉默了,他也不能确定,种植酸刺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