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被那个“武”字吸引了注意力, 愣愣望了好久,才叹:“字写的真好看!”
本朝百姓见识过神龙政变与先天政变之后,对于莫名冒出来的武姓人士, 总是抱有一些谨慎的。
七娘偶尔也听李白提起过一些,却是好奇大于害怕。
相比之下, 她对《兵阵诡道》这四个字要更感兴趣一些。
小女郎晃动着脚丫,快速地翻阅了一遍。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全是字, 写的再好看也让她犯困。七娘想着便打了个哈欠,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纸张左侧是一副画像。
已经初显衰老之相的女子正身而立,身穿帝王祭祀家族祖先时所用的鷩冕①, 比起正礼和大朝会常穿的衮冕,更少了两分威仪, 多出一丝平和。
七娘虽与此人未曾谋面,却也懂得有资格如此装扮的, 唯有圣神皇帝——武曌一人。
在这位的画像之下,还有一笔小字:
“余少时长于山野, 因病躯为人耻笑, 常为人称“武家七郎似七娘”。入京后蒙圣人不弃,立誓愿以一身所学相报。今圣人与公主均已故去, 余心愧意未减, 当以此书为尽矣……”
后面的话应当还没写完, 被几点干掉的血迹抹的不成样子。七娘晃动的双脚慢慢停下,唇角也耷拉下来。
她想, 这个武氏的郎君,应当是不行了。
或许是与这位郎君同样行七的缘故,七娘心底竟隐隐生出些悲伤来。她抽了抽鼻子,想要压下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远远有王焘在唤:“七娘子?你在楼上吗,书册已经全都取好,我们该回去了。”
七娘从倒塌的书台上一跃而下,袖子随便抹了两把眼睛,抱着这册书下了楼。她有些急迫地跑到王焘面前,气都没喘匀,便问:“王郎君,我能多带一本书回家看嘛?”
王焘怔了怔,见她跑的小脸红扑扑的,脸蛋上不知道从哪里蹭了两抹灰,不由笑道:“什么书?弘文馆书目众多,且看看我们七娘子对什么能这般好奇。”
七娘依然把书抱在怀里,没有给王焘瞧一眼的打算:“讲打仗的,大将军可厉害啦!”
王焘想起方才七娘夸赞尉迟将军的语气,只以为这位小娘子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子,便爽快应下来。
回到崔馆主院中,李白正陪着老爷子下棋。
猛一抬头,瞧见七娘竟然要读这么好多书,再听王焘描述一番方才讲经博士的点评,李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娘可算是碰壁了。”
崔馆主听闻了小家伙的学习进度,倒是高看一眼。见李白并不以此为傲夸赞,心中越发满意——
嗯,是一位难得的会搞教育的好阿耶。
辞别弘文馆众人,李白这才带着七娘折回家去。他想到后日开始,七娘就要开始上学了,心中总觉得有些奇妙。
“小徒弟竟然要上学读书了。”
“师父,这句话你方才开始,已经说六遍啦。”
七娘轻哼一声,也不搭理李白的取笑,把余下的大经小经相关书册都丢给李白。
李白:“啧。”
七娘敷衍卖萌:“阿耶,耶耶,你最好啦。”
李白闻言,当即扛着书袋,大步流星往前,在夕阳余晖下·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
回到家里已经几近天黑。
今日阿寻去了病坊探望弟弟妹妹,没人留饭。师徒俩大眼瞪小眼半晌,决定热个锅贴吃。
上午阿寻从城郊买来一点牛肉,剁了肉馅包好,临走前嘱咐他们要是懒得弄别的,就热热再吃,因而李白并不需要亲自和面。
这让七娘相当安心。
热油在锅上滋滋作响,李白将锅贴一个个放在上头,等煎制成焦黄的壳再盛出来,香味窜的整个灶房内都是。
七娘肚子“咕咕咕”叫了,李白便笑着先给她舀了两只:“里头烫,慢点吃!”
七娘点点头,小心咬破锅贴,牛肉馅儿和肉汁顺着唇角流下来,又被她连忙吸溜回去。
等锅贴和两样凉拌小菜都弄好了,七娘便迫不及待地端着饭食,和李白一道上桌开吃。
锅贴壳很脆,里面的馅儿又香,七娘吃得根本停不下来。李白见她一直埋着头,似乎一边吃饭还一边看书,有些诧异问:“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读书了。”
七娘抬起小脑袋,懵懵的:“是想读的书,当然就喜欢看啊。”
李白挑眉,只以为是什么画册,谁知探头过去打眼一扫,密密麻麻全都是文字。
这回当师父的彻底好奇了:“什么书,谁写的?”
“好像是一本兵书,也讲阵法,很狡猾很聪明的。”七娘眼睛亮晶晶的,又压低声音道,“是一个姓武的郎君写的。”
李白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他表情严肃地接过书册,看了扉页,不由蹙眉问:“这书也是讲经博士让你看的?”
七娘吓得缩着脖子,摇摇头:“不是,是我在藏书楼三层翻到的,就…随手一拿。”
李白闻言不由挂上了苦笑。
玉真公主费尽心思想要瞒着的事情,兜兜转转,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