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谏官遭贬,青史留名! 二合一(2 / 4)

七娘却比他想的要坚韧乐观。

今年长高不少的毛丫头,像只归巢的小鸟扑向李谨,到了跟前却又担心撞疼他,连忙减速顿下来,变成一副弘文馆内的乖学生样儿。

李谨唇色惨白,还能牵起一个浅笑,抬起左手轻轻抚了一下七娘的发顶。

七娘瞪圆了眼:“夫子,你这么温柔,我还有点害怕。”

这话叫两个长者都换上一副笑脸,气氛便没有原先那般冷肃了。

李白跟上去,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在外头说,只好感激向对方揖手道:“我替七娘,谢夫子为师之恩。”

李谨摇了摇头:“你不必谢我,这本是我薛家应得的。”

李白听他公然提起薛家,掌心握紧了一些。

这些日子,京中查那残缺阵法,也传出不少流言蜚语,李白听过的就有好几版。其中一个关于“小诸葛”的奇闻,叫他心中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

这位小诸葛——昔日太平公主府的军师、幕僚、座上宾,应当就是七娘的生父。

而作为太平公主直系孙的李谨能认得此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冥冥之中,七娘身边好似在重新凝聚起一股力量。

李白很担忧,七娘会不会为那力量所胁迫,最终落得先天政变失败者的下场。

他想,是时候该闹出点乱子,请陛下送他们出长安了。

*

太极宫主殿内。

李隆基看着张九龄、贺知章几位老臣预谋而来,忍不住眯起眸子,将来人都打量一番,而后视线落定在七娘身上。

今日,唯有七娘是他特意召见的。

李谨的嘴里问不出实话,李隆基便把主意打到了弘文馆其他人身上。崔馆主等一干学士已经传来问过话了,什么都没探听到。

叫七娘来,不过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毕竟李谨是带了她两年的讲经博士,或许,曾经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准。

李隆基虽然先前答应了玉真,要放七娘做个普通人,可遇上姑母相关的事便动摇了。

只是问几句话,也不算毁约。帝王这般想着,招手唤七娘:“许久不见,你来朕身边。”

七娘左右瞧瞧,发现说的就是自己,只好委屈巴巴看一眼师父,认命地挪上去。

李白见李隆基先把七娘召到身边,有些心慌,索性头一个站出来:“陛下,臣有一言请求当庭进谏。”

李隆基冷哼一声:“右谏议大夫近日上书频繁啊,朕劝你不妨悠着些,免得马失前蹄丢了帽子。”

李白不为所动,伏地请命:“此为谏官之本,微臣责无旁贷。昔日陶潜唱《归去来辞》辞官而去,今微臣愿效仿,弹剑唱诗陈情,若有不实之处,任凭陛下责罚!”

李隆基听腻了通篇大论的讽谏书,对诗文倒是有几分喜好,且李太白的诗向来不错,索性给高力士递个眼神:“去取剑来。”

须臾,有内侍盛着一柄金光宝剑而来,李白双手接过,褪下剑鞘,来到大殿正中。

弹剑唱诗,本就是唐人最为盛行的浪漫之一。李隆基一手撑着下巴,像看乐子一般,看向殿中这群臣子们。

剑身发出铮铮余音。

李白深吸一气唱道:“萧萧长门宫,昔是今已非。桂蠹花不实,天霜下严威。”①

此诗一出,四座哗然!

长门宫可是先皇后的寝宫。

七娘站在李隆基身边,故意搭话膈应他:“开元十二年,王皇后因为擅自使用霹雳木求子,被有心人定性为符厌之术,废后打入冷宫。如今先皇后已逝,长门宫门庭冷落,武惠妃宫中倒是热热闹闹的,可真是巧呢。”

帝王自然听得出来——

这诗分明就是在讽刺他与惠妃。

当年废后诏中,他亲笔写“皇后天命不祜,花而不实”,李太白就敢借着桂花树讽刺他这个天子荒唐。

李隆基对当年之事多少有几分心虚,闭目平息着心中怒火,不想搭理这对父女。

李白情绪激昂,继续弹剑高声讽谏:“……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②

七娘又开口:“这是阿耶游历途中借宿一家农户时所作。州县府衙横征暴敛,这农家穷得揭不开锅,只能去采些野生的菰米来招待。阿耶知道后十分羞愧,根本吃不下。”

殿前的弹剑唱诗之音依然在继续。

“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③

“这是阿耶游历淮南道云阳县,见到那里的船夫拖船所作。”七娘看向李隆基,“陛下知道吗?当时淮南道在开凿新河,需要从云阳水路运送石头过去,他们为了拖船,指甲都烂光了。”

李隆基不愿对视这种太过纯净又澄澈的眸光,烦躁地蹙眉:“你给朕闭嘴,往边上站。”

七娘就怕老皇帝要留自己,闻言哪有不应的,猫着身子就顺墙根挪到了李白等人身后。

她知道自己大抵是安全了,便有些担心起师父与几位相公来。

李白结束了唱诗,奉上佩剑,李隆基便以为到头了。

然而讽谏诗仅仅只是个开篇。

李白以诗文痛陈游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