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高适:“请问高郎君,那淬毒的箭矢可带回来了?”
高适点头,从怀中掏出用布巾包好的箭头。
钩吻这才舒了口气:“用毒的人在我之上,我只能和半夏合力先控住毒素蔓延,再尽力一试。而且,七娘子的毒拖得太久,之后配出了解药,也需要一个试药人……”
话未说完,阿寻从外走进来,语气淡然:“我来。”
钩吻心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多瞧了阿寻一眼,才发觉这位从前不爱言语的随侍其实也长得甚是好看,只怕,她们十四郎这是有了对手。
钩吻按下思绪,对阿寻点了点头。
也不知宁斐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阿寻愿意多提供一个选择,于七娘而言,总归是好事。
连着下了几天雨,解毒的进展却并不顺利。
钩吻的解药倒是研制出好几副,阿寻试药也是毫不犹豫,只不过终究差了些什么。
一张榻前。
阿寻今日又吐了血。
他侧身悄悄抹去唇边血迹,引来钩吻无声叹息:“寻郎君还是停下吧。再试几次,你的小命我与半夏也保不住了。”
阿寻背身对她,不知作何表情:“当初她救下悲田养病坊时,我便说过,这条命会为她所用。娘子不必手软,终究是我欠七娘的。”
这是他唯一一次像其他人那样,叫一声七娘。
钩吻也不知道阿寻与七娘从前有什么瓜葛,正要再劝劝,外头半夏从窗边探进来个脑袋:“快!十四郎赶来西都了!”
钩吻眼前一亮,起身匆匆离去,丢下一句:“我家阿郎的毒术出神入化,他既然来了,七娘子定然安全了,寻郎君先歇着吧。”
话音落,人已离去。
阿寻却掀了被子,强撑着也往七娘屋门那边去。
……
鄯州夏初的油菜花田成片,占据了大片闲田。
宁斐一路风尘仆仆从南边赶来,衣袖发丝都沾上了油菜花,却浑然不知。
钩吻到的时候,宁斐正在为七娘耳穴里埋一味药籽。他下手不算轻,神色和动作里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
宁十四一样一样亲手都为七娘弄妥帖了,又给她掖好被角,才出声道:“还立在外头,要我请你们进来?”
钩吻与半夏对视,这才磨蹭着进了门。
宁斐视线却依然往窗外落了一眼,见那处衣角停着没动,才收回眼神。
他道:“这次用药用量都做的不错,但让七娘只身犯险之事……”
“没有下一次了。”钩吻郑重道。
宁斐叫她们进来也不是为了责罚。只略作颔首,浅声道:“解药药方在桌上,你们亲自去煎吧。”
二人领命,已经走出去,钩吻又回身道:“阿郎,那位寻郎君为了给七娘子试药,也快被折腾的不行了。是不是也给他煎一份。”
宁斐微怔,余光扫了一眼窗外。
那人已经走了。
他垂眸道:“自然要救。他是七娘的人。”若是不在了,她总归会伤心。
汤药与耳穴药籽连用三日,七娘的状况好了大半。第二日人就从昏迷中转醒了。
看到宁十四,她还一脸惊奇:“你怎么来了?”
宁斐试了试汤药的温度,扶着七娘坐起身,无奈笑道:“我若不来,你难道打算一直昏迷下去?”
七娘也没想到此番会栽了大跟头,罕见的有几分羞赧:“这次只是意外,下回我一定注意。”
宁斐闻言,视线落在七娘变得极浅的唇色上,眼睫轻颤,垂眸叹了口气。
七娘不懂,好好的这人怎么又不高兴了,下意识伸手去拽他衣袖,没成想却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女郎鬼叫道:“当时不就是箭擦了一下,怎么现在还没好?”
宁斐默默看着她,直到七娘气势弱下来缩了缩脖子,才端起药碗自然地给她喂药。口中一边解释:“箭上淬了毒,你该庆幸只是擦破表皮,才能叫半夏她们拖到我来。至于为什么疼,你挽起袖子瞧瞧。”
七娘好奇地照做,才发现伤口比她想的要大许多。这甚至不能称为箭伤,而是从原有的地方慢慢向四周溃烂。因为拖得太久没解毒,她的上臂几乎都烂了。
七娘叹了口气:“没想到,在岭南都没中招,来了陇右反而中毒了。”
宁斐放下汤药碗,取了纱布等物过来,给七娘换药包扎。
空气沉寂片刻,宁十四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我留半夏钩吻在你身边,不是为了叫你避开她们独自行动的。我远在剑南,若是赶不及前来,你……”
他顿了片刻,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为那个温柔有礼的宁氏少郎君。
“你若有事,你阿耶的难处还有谁能帮衬,那些跟随你前来陇右的人又要如何?还有你想做的事呢?”
宁斐试图用七娘在乎的东西,来换取她不要再以身犯险。
然而,七娘却一贯聪颖,即便在某些事情上不开窍,却能靠着分析与敏锐直觉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女郎凑上前,侧着脑袋看向宁斐:“宁十四,你莫非是心悦于我?”
宁斐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弯唇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