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流云翻滚,紫电隐隐闪烁在天际,看起来,是要下暴雨了。
司露将玉佩收回匣中,拉上窗帐,回到榻上,和衣而眠。
“轰隆……”
闷雷翻滚,顷刻间,暴雨如注。
无尽的黑暗朝她涌来。
梦里——
司露蜷缩在偏殿的一角,咬着失了血色的唇瓣,看着面容阴森朝她逼近的老太监,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落入掖庭后,她身如浮萍草芥,人人可欺。
老太监是皇帝跟前当差的,颇有权势,明里暗里暗示她对食多回,今日,更是将她逼入了绝境。
老太监的声音阴恻恻的,和着殿外紫电轰鸣,听着格外渗人。
“司姑娘,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管你从前是什么公府贵女、世家小姐,如今遭了难,便只是个最下等的婢子。”
“你若聪明些,跟了咱家,寻处庇佑,往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说罢,老太监眸中精芒一闪,饿狼般朝着司露扑去。
司露身材娇小,很快便被擒住了肩膀,她拼命挣脱,但力道终究不及,后背撞在石柱上,疼得泪眼模糊。
这种情况下要自保,唯有鱼死网破。
她一咬牙,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
锋芒一闪而过,老太监没有防备,被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喉咙。
噗嗤——
腥热的鲜血喷溅开来。
老太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缓缓倒了下去,没了气息。
这匕首是兄长下狱前送给她防身用的,薄如蝉翼,削发如泥,轻易便可割断人的咽喉。
她一直藏在身上,从不示人。
没想到,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殿外雨声滂沱,宛如泄洪。
司露抬袖拭去脸上的血,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太监,只觉脊背发凉。
终是恐惧地哭出声来。
她夺门而出,赤足奔逃在大雨瓢泼的宫道上。
远处一声惊雷,苍穹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缺,幽黑深不见底。
宛如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叫人万分惊惧!
眼前是天旋地转,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急促的呼吸中,司露猛地睁开眸子,惊魂甫定。
周遭暗漆漆的,只有一盏油灯兀自摇曳。
她又做梦了。
那一日,她为自保,杀了皇帝跟前的朱太监。
后又在雨中奔逃,惊惧忧怖下晕倒。
而后她再醒来,便是躺在一张大床上,四周有锦缎帷幔垂下,缀满了珠玑。
华丽的屋子,雕甍绣槛、丹楹刻桷。
有宫婢推门而入,瞧见她醒了,凑上跟前问她:“司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司露轻轻颔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问她自己身在何处。
那宫婢看出了她的疑惑,纾解道:“姑娘昨日晕倒在慈徳殿外,是太后娘娘命我等搀你进来的。”
“太后娘娘……”
司露低声喃喃。
那宫婢端来铜盆,扶她起身洗漱。
“是啊,太后娘娘仁善,救了你,此刻你若觉得好些了,便去正殿回话。”
来到正殿,司露见到了太后。
太后萧氏是当今陛下的嫡母,心善仁慈,待人宽厚,平日不理宫闱朝堂之事,一心吃斋礼佛,素有贤名。
彼时她端坐高位,容色端庄秀雅,穿着雍容华贵,手持一串黑檀念珠,静静打量着底下的她。
司露敛衽屈膝,向她行福礼。
“太后金安。”
正值日出之时,曦曦晨光洒落殿内,司露立在那儿,穿着素衣薄衫,通身毫无装饰,却还是瞧出太后打量她的眼神带着欣赏。
她自是知晓自己的美貌。
从前打马过街,那些城中的五陵少年看到了,总会追着她司家的马车跑,将少年人的热情奔放表现得淋漓尽致。
父兄将她宝贝似的护着,每次她出门都要配上四五名壮汉随从,一路相护,方能心安。
“坊间传言不假,当真是个姿容绝色的。”
太后赞了句,又问她:“你从前是安远侯家的,是也不是?”
司露低眉垂首,“正是臣……”
话到一半旋即改口。
“奴婢。”
太后喟叹一声,似有同情。
缓了片刻,她道:“昨夜,皇帝身边的朱太监没了。”
“若是哀家猜得没错,你是为了自保吧。”
司露心头一跳,心知自己是逃不过的,深吸一口气跪下去。
“是。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愿担全部罪责,只求太后仁慈,莫牵累至我父兄家人。”
“倒是个坦诚的孩子。”太后淡淡一笑,说道:“哀家能保你,亦可保你父兄。”
司露惊愕抬眸。
太后泰然若山,端坐着微笑看她,“只不过,你也得替哀家办好一桩事。”
那一日。
司露应下了替昭乐公主和亲北戎的事。
昭乐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孙女,她如何舍得她嫁去草原,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出寻个聪慧美艳的女子,代替孙女和亲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