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宴,我便把话放在这儿了。”
“今日,若大夏想要我戎国签订盟约,你必须答应两件事。”
“第一,颁布罪己诏,陈列平生罪行,还无辜枉死者一个公道。”
“第二,退位让贤,择宗室中贤能仁善者继位,绵延大夏国祚。”
李景宴的面色一点点铁青下去,尤其是听到后面一句退位让贤时,更是沉到了极点,群臣面前,他再稳不住半点风度,伪装彻底被撕碎,暴怒着嘶吼:
“放肆,来人,北戎皇后骄蛮无理,诋毁辱没于朕,将她拉下去,即日赶出长安城。”
一声令下,嘈杂的脚步声四起,殿内的御林卫纷纷提刀上前,围逼而来。
“我看谁敢。”
瞬息之间,司露身后两名北戎官员猛地拔出佩刀,冲到她身前相护。
“司将军,司少将军。”
大夏朝臣看清二人面容,皆震惊不已。
“你们怎会在此?”
司澧和司楠隐藏了数日,这番陡然现身,着实叫人又惊又喜。
御林卫也因此变故,停下了上前拿人,顿在了原地。
司澧对着大夏朝臣,对着场上的所有人,开始娓娓诉说这些日子的际遇。
“吾与犬子险些被人暗害狱中,多亏江湖义士相救,方才保全性命,而后一路北上,欲逃离长安是非,苟安此生,幸得途遇北戎皇后,使我父子重燃希望,遂跟随回朝,为那些蒙冤枉死之人讨回清白公道。”
群臣恍然,不由对他二人叹息敬佩。
李景宴见状,气得发了疯,目露凶光,抬手指
着两人大骂:
“一派胡言,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司澧突然冷笑,红了眼眶,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控诉般说道:
“陛下,就是你口中的这群乱臣贼子,九死一生,血战沙场,方替你保下了这大夏江山。”
“可你呢?”
“兔死狗烹,不留半点活路。”
“你可知,若没有边将保家卫国、出生入死,你如何能当这个皇帝?”
“你……”
李景宴被他说得目眦欲裂,浑身颤抖着抬手指他,却终是吐不出半个字。
“陛下可还记得徐将军,可还记得长公主?”
司澧就这样,在两国官员面前,当堂控诉着李景宴残害忠良的种种行径。
听得在场之人振聋发聩、无不动容。
“不止是臣啊,还有忠贞守节的徐将军,徐家满门忠烈啊,陛下……”
“你怎么可以对他们赶尽杀绝?想当年,徐家被灭门时,幼子方才呱呱坠地,却也跟着,跟着……惨死在狱中!”
“你如何忍心?”
“如何忍心?”
说着说着,司澧喉头哽咽,几乎哭出声来。
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红了眼眶。
司澧继续说道:“还有长公主,她可是您的亲姑姑啊,只因她当初为我司家出头,就要被你暗中下毒谋害,暴毙宫中……”
提及长公主,本就红了眼眶的司露,此刻更是泪流满面。
“以上种种,大理寺皆有迹可循,陛下半点否认不得!”
司澧力竭声嘶,群臣闻之,无不动容。
司楠亦在此时,步履铎铎走上前,抱拳作礼,跪倒在李景宴脚下。
他放声高呼,喉颈处青筋暴起。
“还请陛下!还无辜受难的忠臣良将们一个公道!”
“让徐家满门忠烈、长公主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此言一出,李景宴身形猛然一猝,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加之他身边没有相扶之人,以至于他狼狈跌倒,冕旈尽碎、蓬头散发。
他跌坐在地,却还是不住叫骂着:
“乱成贼子,朕当初就不该心软,没听李临的话,对你们斩草除根!”
此话一出,便是坐实了自己先前勾结奸相李临,残害忠臣良将之事。
满朝皆惊,哗然四起、非议一片、指责声讨响成一片。
李景宴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食言,可为时已晚,说出来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在场官员皆是见证,覆水难收。
他眼中的恐惧,一点点弥散,变作惊惶。
司露朝他缓步走过去,面上的神情极冷,一如当日在沧澜山颠,那样的决绝冷厉。
她对他的恨,自那日起,便深入骨髓,永难磨灭。
她在他身前站定,居高临下望着他,勾了勾轻蔑的唇,继续朝他施压。
“对了,方才忘了说,若是陛下不答应本宫的要求,那北戎王亲率的十万骑兵,明日就会攻入中原,入主长安,取陛下,而代之!”
此话方落,李景宴双肩猛烈地颤抖,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突然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此时,恰有内侍匆匆奔入殿内,高声传报。
“报——北境传来战报,北戎王率领十万大军,已逼近玉门关外!”
此消息一出,完全印证了方才司露所言,可谓是无巧不成书。
满朝文武无不感到危机,齐齐跪下来,朗声高呼,带着对李景宴的声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