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和罗楚军比起来,多了份暴躁,少了份理智,比想象中更容易激怒,更容易掌控。
罗母的病房在同层楼的最右边,就她一个人住,罗楚军特地嘱咐了医院的熟人,希望母亲可以在安静点的地方养病。
开门的时候,罗母正在床上吃儿子刚买来的梨子,一见罗父,瞬间面色一白,磕磕巴巴地谄媚道:“老罗,你没事儿吧,我正打算等下过去看你呢……”
罗父扫了眼桌子上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神色越发漆黑。
他大手一挥,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扫到地上:“姓吴的,今天咱俩这事儿还没完呢,你说说,你和老陈那事儿是怎么回事!”
韩佳梅悄悄站远了些,避免被误伤。
她有印象,这个老陈和公公婆婆共住一个小区,是个多才多艺的和善老人,附近的老年人都喜欢同他来往。
公公一直不待见老陈,平时在家里也总听他唠叨这位老人的不是。
“我,我能和老陈有什么事啊……”罗母也顾不得还在疼的肚子,从床上爬下来,弓着背、猫着腰,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怒目切齿的男人。
她对天发誓,她和老陈真的没关系啊!
老陈一直都是小区附近才艺的主力,指导过不少老人跳新疆舞,自己学得慢,就找他教过些动作。
虽然老陈很有魅力,相处起来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容易多了,可女人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是有分寸的,又怎么会随意不守妇道呢!
“你还说你没事?别人可是亲眼看到你俩都快抱一块儿去了!”罗父越说越生气。
小区老人和韩佳梅说过的话他早就不记得了,反倒是自己脑补出了一堆夸张的内容,和混乱的记忆参杂在一起,真真假假已彻底分不清。
“爸,不然你先问过楼下的杨阿姨再说妈呀,妈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总见杨阿姨总和妈还有陈叔在一起,也许杨阿姨知道些什么……”韩佳梅状似不经意地劝慰罗父,实则在补刀。
有陈月洲的全程指点,她似乎已经逐渐掌握了用言语煽风点火的技巧。
一听韩佳梅这么说,罗父原本怒不可遏的脸彻底扭曲:“杨晨娟那老寡妇就是个破鞋!天天和那群老玩意儿搅合在一起!问她?问个chuí子!”
咆哮的同时,他一把抓起身侧的输液架朝着罗母砸去!
罗母躲闪不及,不锈钢的铁架顿时在她脸上开了花。
“爸,别这样,别这样,也许妈不是故意的呢,也许只是单纯转换心情呢……”韩佳梅在一旁拉架。
“走开!”罗父一把推开韩佳梅,手边抓到了什么就朝着罗母砸去。
罗母被打得叫苦不迭,坐在地上抱着床腿,扯着破锣嗓子哭喊。
……
于是,当罗楚军进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如下情景——
他的老父亲狰狞着脸在嘶吼,高举玻璃输液瓶对着他的母亲,他的老母亲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还淌着血,抱着老父亲的腿连连求饶。
他的未婚妻,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地上,身下全是破碎的保健品瓶子和药渣,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片狼藉。
罗楚军瞬间觉得有股滚烫的液体直冲他的头顶。
童年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般在他的脑海里翻滚,怒吼声、尖叫声、哭喊声、shēn吟声……各式各样的声音在他脑内疯狂地叫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开始颤抖。
恐惧、无助、悲伤、愤怒等无数的情绪不断鞭打着他的理智,最终,憎恶的滔天巨浪将所有的感情波动吞没。
几乎是本能,罗楚军瞬间握掌成拳,疯狂砸向罗父!
察觉到耳麦里声音的变化,陈月洲漫不经心问:“罗楚军出手了?”
被眼前一幕吓蒙了的韩佳梅使劲吞了口口水:“嗯……”
“你旁边有什么金属之类的,可能会造成误伤的东西吗,有的话,全部趁着罗楚军发疯的时候借势推倒。”
“我……”
韩佳梅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还有一个输液架没倒……
可是,离战场有点远啊……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挨了儿子一拳的罗父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对着罗楚军的脸就是一拳。
一个军人,一个警察,都是练过的人,打起架来下手毫不留情。
罗楚军的脸当即就挂了彩。
“儿子……别打了……老罗……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打我好不好!求你们了,再打下去我们的家就没了,我们得有家啊……”罗母趴在地上死死抱住罗楚军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罗楚军上身发力挥拳,下身却受到禁锢,一个趔趄向前,本能地抓住了后床的输液架。
韩佳梅借势用脚顶了下输液架的后脚,输液架顷刻间向前倒去,罗楚军的身子也跟着前倾——
拳头落在罗父脸上的下一秒,输液架也砸在了罗父的头上,金属将老人缺乏弹性的头皮瞬间划开一条细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