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咏胜在此之前没听谢良辰仔细说过这些,但毕竟舅甥二人常在一起议事,虽然心中也十分惊讶,但还是先一步回过神来。
孙阿爷将谢良辰的话反反复复想了几个来回,这才稳住了情绪,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庆幸,陈家村接回了这位谢大小姐。
孙阿爷道:“早在去年腊月之前,大小姐就想好了这些?所以才让我们一同去买山地,买不起山地的村子就寻衙署做文书?”
孙阿爷说的这些不齐全,除了这些之外,陈家村不是还做了风匣,在铁匠铺打了好多农具?陈家村做农具也给大家提了醒儿,整个镇州城的铁匠铺都不再打铁锅了,全都换成了犁头等物。
谢良辰笑道:“我也看不了那么远,当时就是觉得山地一定要买,光凭在山中采挖能卖多少?不去种植总有挖空的一日。”
几个里正心中有数,谢大小姐这是不愿多占功劳,其实哪一步不是人家谢大小姐领着他们走的。
谢良辰道:“所以大家也不用想太多,一心准备春耕就好了,除了种药材之外,我们北方的桑麻也不少,还有粟、麦、黍、豆,先种什么后种什么,大家要有个算计。”
如何种粮食几位里正和阿爷心里清楚,她会将精神都放在药材上。
大家说完话,高氏进来笑道:“饭菜都做好了,我这就让人端上来。”
几个里正想要离开,陈老太太掐着腰道:“哪有进门不吃饭的?外道了不是?刚刚还说都是一家人,我们村子里的半大小子也在你们那里端过饭碗,你们都不怕被他们吃垮,难不成我们陈家村还拿不出这点口粮?瞧不起谁呢?”
听着陈老太太的话,孙阿爷几个忍不住笑起来。
还真是这样,这段时间村子里的人一起巡视,到了吃饭的时候,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吃饭,早就不分是你村里的人,还是我村里的崽。
孙阿爷道:“好,吃饭,吃好了之后,我们将几个村子的地都放在一起商议一下。”
屋子一片热闹。
几个里正边吃饭边说话,一直到了天快黑了才结伴离开。
走了好长一段路,几个里正将要分开时,大家转过头看向陈家村。
范里正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谢大小姐怎么说的来着?我们不但能卖出药材,还能帮成药局熟药。”
孙里正点头,大柳村的冯里正道:“还可能去衙署做衙役。”
孙阿爷接着道:“等到官药局的药卖好了,我们也能吃上成药。”
“真是……”范里正道,“我们这些农户还能做成这些事?”
“陈老太太这是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外孙女啊?”
几个里正在风中站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到村子里,他们要做的还有许多,哪个村子没做好就要拖了大家后腿。
这种情形万万不能发生。
送走了里正们,谢良辰回屋子里梳洗,忙碌了这么久,她也委实乏得很,此时此刻她只想靠在炕上安安静静地捧着账目筹算一番,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放松。
陈老太太去了许先生院子里说话,陈子庚将衙署送来的锦被抱了出来。
“阿姐,”陈子庚就像奉宝般将被子送到谢良辰面前,“你看看这被子,摸一摸软不软?盖起来定然舒坦。”
谢良辰伸手去摸,出手柔软又光滑。
陈子庚道:“祖母还说可惜了,这若是用来做衣裙该多好。”
谢良辰看着陈子庚小心翼翼抚摸锦被的模样:“阿弟,不是有两床被子吗?趁着祖母没回来,我们都拿出来,我们一人盖一个。”
陈子庚有些犹豫。
谢良辰道:“说不定哪一天就被祖母拆了做衣裙了,你可就盖不成了。”
陈子庚听得这话动了心:“那我去梳洗。”生怕蹭脏了被子。
谢良辰看着阿弟的背影不禁笑。
过了好一阵子,陈子庚才爬上了炕,小心翼翼地将锦被盖在身上,眉眼中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锦被太好,太舒坦上,陈子庚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半晌都没出来。
谢良辰忍不住喊道:“阿弟出来,别憋着了。”
陈子庚这才慢慢地露出了头:“阿姐,这锦被真好,将来我长大了赚了银钱,给祖母和阿姐买更好的。”
谢良辰点点头:“阿姐记住了。”
陈子庚接着道:“等咱们种好药材卖出去之后,村子里的房子是不是也能修葺了?这次修房子初二哥他们就能替四舅舅做木活儿了,四舅舅手不方便,每次做活儿右手仅剩的拇指都会受伤。
左手也是一样,指尖都是小伤口。”
陈咏义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做出那么好的风匣,陈初二他们就是因此受了触动,才会跟在陈咏义身边学手艺。
谢良辰道:“多赚些银钱,冬天还要多买些毛袜子,好好养养你们脚上的冻疮。”
陈子庚一笑,被阿姐这样一说,他还真的觉得脚背上发痒。
半晌陈子庚喃喃地道:“阿姐,咱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呢,真好。”
姐弟两个盖着锦被说话,谢良辰的精神彻底松懈下来,耳边阿弟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