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神情微僵,半晌才硬着头皮道:“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手段混杂在其中,我……没有瞧出来。”
谢良辰接口:“你们拿来的这些纺线,有一部分是我们陈家村的,我会退银钱给你们。那些挑出来的则并非陈家村之物,你们将它们充入其中,为的就是骗取钱财,毁我们陈家村的名声。”
掌柜慌张地看了一眼绣坊的妇人。
妇人张开嘴:“你们口说无凭。”
谢良辰道:“我已经让人去禀告衙署,请衙署大人们为我们做主。”
妇人早想过,陈家村不肯退银钱,他们就闹到衙署去,却没想到陈家村先他们之前告官。
谢良辰接着道:“既然有这么多人在,那我就让大家做个见证。”
谢良辰从柳二娘手里取来陈家村的线穗:“这是陈家村的线穗,这线穗运来邢州一阵子了,想必有人从铺子里见过、买过,分上中下三等的羊毛线穗,陈家村是头一份,我们的线穗都是单独用一根线绳拴好,栓线穗的线绳是陈家村自己染色的,染料用的不是普通的蓝草,而是一种药材。”
谢良辰说着向柳二娘要了一把剪子,将用来绑线穗的蓝色线绳剪开:“线绳统一长三寸三。买过线穗的大家可以回去自己量一量,若是有人买了陈家村的线穗,却与我所说不相符,拿着线穗到货栈来,我们可以帮你仔细查看,那线穗是否出自陈家村。”
谢良辰说完这话,绣坊妇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柳二娘上前帮忙,将冒充陈家村的线穗拿在手中,剪开这线穗上栓的线绳,一真一假两条线绳放在一起比对,果然长短不同。
陈仲冬抬来一只箱子,箱子里全都是陈家村的线穗,谢良辰将剪子递给陈仲冬,让陈仲冬将绑线穗的线绳一个个剪开。
只要是陈家村自己的货物,线绳都是三寸三,摆在一起尤其明显,而那些柳二娘挑出来的线穗,绑的绳子虽然也是蓝色,却长短不一。
“染线绳的是什么药材?”
人群中有人询问。
谢良辰道:“这桩事涉及到陈家村辨别自己的货物,不好对外提及,还请大家见谅,但衙署审问时,我会与衙署大人们说清,以便自证清白。”
绣坊的妇人一直不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将目光纷纷落在绣坊人的身上。
铺子的掌柜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一开始就想到了,生怕有人找过来,特意做了这番准备。”
谢良辰看向掌柜:“我们陈家村的货栈,除了邢州之外,还有齐州和潭州,可见我们从镇州运出多少货物,再说这件事一旦戳穿,日后大家都会比对货物和线绳,我们如此大动干戈,难不成只为了骗这一笔生意?”
说着话衙署来了人。
谢良辰上前向衙署的官吏行礼:“劳烦大人等一等,给我片刻功夫,我随着大人一起前去衙门。”
谢良辰吩咐陈仲冬:“将货栈中我们剩余的所有货物都取来带上,以便大人们查验。”
陈仲冬让人搬了货物,又请衙差去货栈中查看,确定货栈中没有私藏其余的线穗,这才命众人一起前往衙署。
谢良辰让葛氏留下看货栈:“让人守好了,免得有人混进来。”
葛氏点点头,这是怕有人将不好的线穗悄悄送到货栈中,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邢州衙署大堂上,谢良辰和绣庄妇人以及针线铺子掌柜各执一词,知县让文吏写好卷宗,双方看过之后画押,证据留在衙署,吩咐众人回去等消息,衙署勘察之后会再开堂。
放走了陈家村的人,邢州知县这才去了二堂,二堂东屋中杜三爷面色难看,见到知县之后皱起眉头:“大人为何不当堂判那陈家村?”
前堂审案时,杜三爷几次想要冲过去,恨不得亲自替邢州知县拿主意。
他这样大费周章,就是要立即定案。
连杀威棍都没有打,也没有审讯,就这样将人放了?
杜三爷将手中的茶碗丢在桌子上:“说说到底为什么?”
邢州知县躬身:“三爷,陈家村事先有所准备,线穗上的线绳三尺三,又是用药材染色,绣庄和铺子拿去的那些线穗,委实与陈家村的相差甚远,今日有许多百姓围观,若是不清不楚地判了陈家村,着实无法服众。
我说让衙差去详查,择日再传他们上堂,就是为了争得时间,若能有其余证据,也好堵上陈家村那些人的嘴。”
杜绎豁然站起身,定定地望着邢州知县,眼睛里仿佛要喷出怒火:“我看你不是要找什么证据,你是怕宋羡。”
邢州知县吞咽一口,他的确怕宋羡,邢州要开官药局,宋羡不久前来过一次,坐在衙署二堂上,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后背的衣衫顿时被汗浸透了。
来邢州官药局帮忙的医工,有两个是从镇州来的,提及宋羡抓人、杀官员,处置太医院院使的事,一个连亲弟弟都送去砍头的人,惹到他头上,会是什么下场?
邢州知县不能在杜绎面前直言这些,只是道:“三爷恕罪,本官毕竟是邢州父母……就算想要帮衬三爷,也得有所凭据。”
“好,”杜绎冷冷地道,“我就给你凭据。”这里不是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