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在隰州军营中看手中的舆图,这里曾是王节度使的戍守地,王节度使被皇帝惩办之后,他的余部随鲁王一起谋反。
那些人被宋家家将从马背上捉下来丢进了大牢里。
隰州衙署被收拾出来,宋羡暂且在此处处置公务。
这次朝廷调用八州的兵马,他与杜琢让人守在延州、隰州一线,以免鲁王战败想要北逃。
守在这里不光是为了朝廷,也是让北方百姓远离战祸。
“季远怎么样了?”宋羡问向常安。
常安低声道:“季远被分在朝廷的统兵官张驰将军麾下,张驰将军一开始因为他舅舅王家的关系,没有重用他,但这一路攻打鲁王,季远也算是骁勇,加上朝廷缺少人手,张弛就让常安带了一队骑兵。”
宋羡眉眼之中泛起一丝寒意:“季远能随朝廷兵马攻打鲁王,八成是鲁王的安排,想要关键时刻让他做内应。。不过若是鲁王不幸战败,季远内应的身份没有败露,他还可以继续留在朝中做官。”
常安道:“王家败落之后,季远还能在这里而不被朝廷怀疑,可见有些本事。”
常安说完接着道:“大爷是想要堵住鲁王的去路,助朝廷拿下鲁王?”
宋羡摇摇头:“鲁王想要脱身就要南下,但南行的州府都有朝廷兵马把守,鲁王只好先往西过了渭州,再设法南逃。”
“我们的人手不多,只够在渭州南北都设关卡,逼着鲁王往西行,渭州以西数百里不见村落,鲁王到了那里必定艰难。虽说朝廷想要拿下鲁王还要费一番波折,不过这些与我们无关。”
常安明白,大爷要防备皇帝,不能被牵制住太多人手,所以守住渭州南北关卡已是不易,再说擒拿鲁王的功劳,皇帝也不会让它落在大爷头上。
不过大爷也不屑这些,南边关卡一旦有朝廷的人接应,大爷也会毫不犹豫地撤兵,免得被朝廷暗算。
鲁王逃入西北后,朝廷是要带兵合围,还是让人探查设伏击杀,或者一路追赶,那就是皇帝的事了。
宋羡道:“继续盯着季远,找到鲁王留在朝廷大军中的内应,如此就能获知鲁王那边的消息。”
常安应声。
宋羡继续道:“将季远就留在这里吧!”他已经让季远活得够久了。
……
季远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就像是要将他整条手臂撕扯下来似的。
“大人伤得很重, 必须要敷药缝合, 免得溃烂, 您要忍着些。”
郎中说完递过干净的巾子,让季远咬住。
季远立即感觉到刮骨剔肉般的疼痛,牙上一紧, 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簌簌而下,脑子却无比的清醒, 居然没有就此晕厥过去。
季远闭着眼睛苦苦忍耐, 他是想要在张驰将军面前立功, 关键时刻以身相护,他也是算计好的, 眼看着宋羡的援军到了,鲁王的兵马很快就要撤退,他这才带着几个人去解救被围困的张驰。
以宋羡援军的速度, 他应该不会受什么重伤, 哪知道这次宋羡的人仿佛刻意晚了一步, 就在他要山穷水尽的时候, 才出现将张驰将军救走。
救走张将军时,还将他甩在了后面, 那时候他肩膀已然被鲁王的人砍了一刀,重伤之下差点没能逃脱。
季远曾怀疑是不是宋羡发现了他是鲁王的人?刻意在试探他,看看鲁王的人会不会真的向他下手。
他暗中效忠鲁王的事很少人知晓, 更别提鲁王麾下的寻常将士了,他慢一步真的会死在鲁王的兵马手中。
所以他这伤半点不掺假, 受的罪,承受的痛楚都是真真切切的。
季远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伤成这样,他不如晚些随着宋家军一起去救人。
自从丢了孟家的婚事之后, 他每一步走得都格外艰难,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冲撞了什么似的,就连现在给他治伤的郎中,也似是有意折腾他,半晌都清理不好伤口,在他的血肉中搅和来搅和去,让他整颗心都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痛。
季远就快耐不住的时候, 郎中总算上好了药,季远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了那里。
耳朵里一阵阵嗡鸣声,季远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死过了一回。
“季大人, ”副将前来探望季远,“您回帐中歇着吧,张将军说了您受了重伤,就不用跟着骑兵前去追赶鲁王了。”
“那怎么行,”季远道,“张将军身边的人手本就不多了,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好不容易取得了张将军的信任,他一定得把握机会跟随张将军前行,而且他不去的话,鲁王也饶不了他。
季远想得很明白,如果得了机会,就放鲁王离开,鲁王没机会逃脱,也怪不得他,他会设法保全自己,反正鲁王和亲信一死,谁也不知道他曾效忠鲁王。
副将叹口气道:“你真的想要一起前去?你救了张将军一命,无论如何张将军都会为你请功,你也不必强撑着……”
“将军也受了伤,还不是强撑着主持大局,”季远道,“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副将听得这话伸手拍了拍季远:“张将军果然没看错你,你放心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