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并不是多聪明的人, 他的高兴是因为有族人求情, 他知道有他们求情,他必能逃过一劫,但是曹盼却道了她的忧心,曹洪虽脑子再不好, 那也不能乱来。
“朕刚刚说过,朕是拿了洪叔叔作饵,此事朕敢做也敢当,不曾与洪叔叔先时明言, 只因朕要的就是洪叔叔的率性而为。”曹盼提起了先时说过的话,曹洪当然还记得。
“洪叔叔以为,世族与我们曹氏还有夏侯氏该是什么样的关系?”曹盼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曹洪是答不出个问题的,曹盼也并没有要他答出来的意思。
“世族, 因阿爹之故,朕之故,他们的坞堡被拆, 部曲被征, 就连田地也叫我们弄得七七八八了,他们心中对阿爹的怨, 都聚了朕的身上, 能把朕拉下马,让朕死无葬身之地, 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曹氏与夏侯氏族人集于宫门外要见朕, 要与你求情, 你说这其中就没有世族的出手?”曹盼半眯起眼睛透着危险地问,曹洪干巴巴的半天答不上话来。
曹盼又问道:“世族,那么恨朕,曹氏,夏侯氏,这些年也没少虎口夺食,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帮着曹氏与夏侯氏的族人与你求情?”
这更是让曹洪呆住了,一件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歪歪道道,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陛下,臣愚昧不解,还请陛下明言。”到了这个时候,曹洪是半点倨傲的模样都没有了,颤声让曹盼别再吓他了,他是真觉得这件事比他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要可怕。
“因为,朕如果因宗族的压力放了你,他们便会让朕归还所有朕给他们手中夺去的部曲,田地,更能如愿以偿的将朕拉下马。”曹盼总算是大发慈悲地告诉曹洪了。
“洪叔叔,你别忘了朕得来的证据是百姓送上来的,朕若偏袒于你,他们尽可以此添油加醋,道朕无法无度,只以亲贵而论。这样一来,朕之前设的鸣冤鼓,道为天下百姓而鸣冤的话就是一句空话。百姓好欺却不可欺。三军之将士,皆是百姓,天下而以成县,成郡,成州,皆因百姓,伤了百姓的心,大魏不仅要面对世族的反攻,还有百姓的奋起,内忧外患,朕的皇位还能保?曹氏与夏侯氏的荣华富贵,还能有吗?”
曹洪动了动唇,半天答不上话来,曹盼道:“洪叔叔,你只以为自己抢了几个百姓的田而已,不过一桩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但你之小事,于被你抢了田地的百姓而言,那是他们的命。谁若是想要你的命,你能乖乖的叫人夺了?”
“于己不施,勿施于人。朕只是想要叔叔能多念及天下百姓一些。你的日子过得还不够好?需要夺那被百姓视若性命的田来锦上添花?你若不管不顾,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将因为你的贪得无厌而被毁于一旦,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臣没有,臣真的没有这样的念头,陛下。”曹洪被曹盼说得那叫一个汗淋如雨,不断地与曹盼叩首而告罪。
“洪叔叔,朕选择在别人参你之前,而将证据给了杨修参你,朕说过是为了利用你,但也同样是为了保你。因为,在你之后,朕将会彻查天下田地,所有人,但有巧取豪夺百姓田地之人,绝不经饶。与其让你与那些人一道被审,朕先一步将你做过的错事都掀了出来,将来,再无人能对你攻之。”曹盼质问之后这一番细语,字字皆是为曹洪着想的心意,叫曹洪不禁老泪纵横。
“陛下,陛下,臣糊涂,臣糊涂啊!陛下处处为臣着想,臣竟然不解陛下之意,还出言辱骂于陛下,臣万死,臣罪该万死啊!”曹洪这回是真的心服口服,不断地与曹盼叩头告罪。
曹盼站了起来,走到曹洪的身旁,亲自地将曹洪扶了起来,“叔叔,叔叔不必如此。你为大魏,为阿爹立下的汗马功劳,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绝无一刻敢忘。”
打完了巴掌该给甜枣了。一紧一松,曹洪那对曹盼叫一个心服口服,抹着泪道:“陛下,请陛下处置臣吧,臣有错,为安大魏江山,请陛下处置臣,以警示天下。”
这般之乖觉,曹盼拍拍曹洪的肩膀道:“不急,明日廷议,叔叔还得帮朕最后一回。不过,朕是定然要处置于叔叔,叔叔要心里有数。”
“臣之罪,陛下如何处置,臣再无怨言,臣是陛下的叔叔,没能帮上陛下反倒还给陛下添了乱,臣心中羞愧,将来,臣会凭战功再得封赏,陛下只管罚来。”曹洪此番深明大义的道来,曹盼点了点头,“朕,谢洪叔叔了。”
郑重与曹洪作一揖,曹盼也是由衷的感谢。
“今夜还得委屈叔叔一晚,在这宗正寺将就一夜。”
“不委屈,陛下能来看臣,能与臣说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臣此生无憾了。往后,必以此而铭记,绝不再与陛下添乱。”曹洪郑重地也与曹盼承诺。
宗正寺牢狱一行,曹盼得了曹洪真心实意的认错,还有接下来一心一意的配合,可谓功德圆满。
出了刑牢,杨修已经在外侯着,见曹盼而作一揖,“陛下。”
“德祖与朕走一走。”曹盼相邀,杨修听出她话中的愉悦,便知里头的曹洪必已叫曹盼而折服,心悦臣服的为曹盼所用。
虽已过了正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