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面事情发生在眼前,江召才嗡然一懵,他开始在温禾安耳边说起解契之事。她与陆屿然之间的关系本就名存实亡,天下共知,他们早晚是要解契的,她既然答应和他好好在一起了,为了他们的以后,这个结契,也该提上日程了。
温禾安没有答应,她说陆屿然太过危险,她不能为这种事情同他周旋。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个解释。
温禾安遇事只解释一遍,再亲近的人都不破例,他连着几次要求,她的态度便蓦的淡了,不常来,也不常回他的消息。
江召被困在那座院子里,木然无措,觉得自己没错,不肯低头,却又日日都等着她过来,她不来,他就枯坐一整夜,明月般清和的人迅速消瘦下去。
侍从看得心疼,每次劝他,他也不听,较劲一样熬着,熬的不是温禾安,而是自己。
他疯了一样去打探关于陆屿然的消息,得知他超然的地位,生屠百战榜,人人忌惮的实力,除此之外,他性格成谜,交际圈成谜,不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他连消息都打听不到。
温禾安依旧没有来。
好像要和他彻底断掉一样。
去年初秋,江召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五六日,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温禾安正坐在床前。她脸色也不好,眼下挂着乌青,平时最为灵气的脸那日笑起来都有些不自然,她招来医师,声音也哑,问他身体该如何调理为好。
他们和从前一样相处,从前一样说话。
江召却知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在温禾安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去拉她的衣袖,漂亮的眼睛被药气熏红了,他在挽留她,又是在抱着最后一点希冀问她:“你有考虑过我们之后的事吗?”
他问一次,只问这一次。
她说有,他就认了,之后陆屿然的事,他不问了,也不催了。
温禾安却在原地站了会,转过头来时,他还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她一向将情绪藏得很好,那会眼里却全是深重的,将人压得无法喘息的深晦疲惫,那好像是一种厌倦了的态度。
她连名带姓唤他,毫不留情地一字一句道:“江召,天都绝不会容许王庭质子进门。”
她说完便走。
江召生的那场病几乎要了他的命。
等他恢复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变得格外沉默,眼神冷酷,他压下了王庭的书信,开始与温流光接触,他主动联系温禾安,又变回从前那个识趣听话,万事不争的质子。
温禾安忘了那天的事,他也没有再提。
天都不会接纳王庭质子。
如果她失去天都的身份,如果他不再是质子呢。
说白了,就是还是要看身份,要看实力,要看权势,那他就不顾一切去争,去算,去夺。
温流光和他组了个天衣无缝的局,温流光以为温禾安会全然相信他,只要他配合,立刻就能扳倒温禾安,他只默然听着,心中何其悲哀地哂笑,从前满心围着她转时不曾发现的细节,如今又如凌迟的刀剜下来——温禾安看似好说话,其实对谁都有戒心,他也不例外。
温禾安并不会相信他,她只相信自己。
果真。
她唯独允许他进出阵法,因为他实力只有七境,温家家主冲击圣者产生的屏障唯有九境可以破入,他有心无力,就算进去了,也连根汗毛都伤不到闭关的家主,所以在进去之前,他找王庭要了秘法,以大幅度燃烧寿数拔高修为的秘法,将实力强行提至九境。
为此。
他可能活不过三十载。
他将自己卖给肮脏的,无一日不散发着腥臭,他曾经做梦都想逃离,切断一切关系的王庭了。
温禾安位高权重时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这次名利皆失,跌入泥沼,她无有选择。
门外,侍从小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江召的思绪:“公子,外岛的人来了。”
江召又点了点屏风上蝴蝶的翅膀,而后收手,覆袖,冷声道:“让他进来。”
身着银甲的男子肃目推门而入,他恭恭敬敬朝江召拱手,未有迟疑寒暄,径直汇报手中事宜:“公子,外岛之事一切准备就绪,傀阵徐家的人已经在山里安置两月有余,这些时日外岛天气正好,随时可以起傀,而今全听公子一声令下。”
江召在书桌前静立,似在深思。
回到江家后,他渐渐接手了一些绝密任务,蜘蛛网般复杂,看似密切相连又毫无头绪,有时候甚至摸不清一些任务到底都在搞什么,他作为执行者,也只能在接手过程中连蒙带猜窥得一点真相。
就如同这个和塘沽计划扯上点关系的外岛。
居然在百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江召问:“外岛现在有多少人?”
银甲男子这才欧抬头,露出一张冷毅的国字脸,他想了想,事无巨细地交代了:“徐家来的人有一个九境,五个八境,他们家天赋最好的都在这了,剩下的人都是我们的,四位九境,十五位八境,七境有五十多位。”
“岛上情况怎么样?”江召颔首,又问:“有无外人察觉?”
“一切正常,没有可疑之人。”那人顿了顿,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