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这么使用秘术,对身体的伤害肯定不小,之前还受了伤,你看你年纪轻轻头发就白了。”
“白”的余音还没落下,被搜魂的赵怜儿瞬息间七窍出血,在两人面前暴毙而亡。
这不是杀人的术法,怎么会伤了她?江世安立刻觉得不对,伸手探了探她的尸体,他的手指能够触碰到尸体,但探索经脉没有之前准确,“……她的功法逆行了。”
“嗯。”薛简并不意外,“功力大增,总有代价,一个不慎就会逆行暴卒。”
江世安叹气道:“那外面洗红棠的刺客怎么办?你如今的状况,恐怕难以应付他们。这群刺客不冲进来,只是因为这里有守陵人坐镇……对了,姜老能看见我吗?”
他飘到守陵人面前晃来晃去,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姜老?”
守陵人显然看不到他。
姜老的手按着罗辰的肩膀,让男孩站在自己身侧。他将桌案上的茶盏收走,洗净杯底,瞥了薛简一眼:“道长的行事似乎与传闻中不大一样。”
江世安试图说好话:“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他其实并不恨我。”
“道长真的像赵夫人所说那样召回了他的魂魄么?”老者说,“能否让我与他一见。”
薛简重伤虚弱,刚刚又遭到了反噬。他强撑站起来,咬破手指,在旧陵园的破烛台上烧尽了一张符纸。
冰冷的夜风勾勒出一道朦胧的、漆黑的影子。
姜老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惊得后退半步,半喜半怒道:“小混账,你站这么近做什么!”
“冤枉啊。”江世安小声喊冤,“我飘过来跟您说话,您还嫌弃我。”
守陵人看着他不甚真切的影子,将头转过去望着窗外,用力闭了两下眼,这才哼了一声:“剩下一堆烂摊子,你倒死得痛快。这位小道长跟你不对脾气,他是不是要利用你?”
这话当着薛简的面说,没有半分避讳。
“道长为我操碎了心。”江世安道,“还请您帮帮他,薛知一重伤不能应敌,他现在又用了搜魂秘术,已经不能让我显形动手。外界众人虎视眈眈,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姜老道:“你要帮他?”
江世安恳求:“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救下小辰,是他在帮我。”
守陵人沉默片刻,道:“委屈道长在老朽的破园子里住几日,待你伤愈,那些趋利小人自然不成气候。我留你三日,这三日中不会有人闯进来打搅你养伤。”
薛简受伤甚重,探查记忆时又被反噬了神魂,脑海混乱不堪。他无力支撑下去,江世安的形影立刻在外人面前消失,道长抱住风雪剑,用干净的一段青衫擦尽上面的血迹,而后撑持起身:“多谢。”
……
夜尽天明,风雨依旧没有停下。
旧陵园里面有一处小院,朴素狭窄,但打理得很干净。
这次没有人带罗辰走了,小孩子茫然失措地站在墙根儿底下,吃了早饭后就一直在屋檐底下发呆。中间隔着一个空屋,在另一边的小屋静室里,滚烫的热水中荡开一抹扎眼的血迹。
“刺得太深了。”江世安将布巾递过去,“薛知一,你那时没能躲开,到底是因为观主说的身体虚弱,还是为了让我能暂现实体,操控风雪剑?”
道袍外衫落在地上,薛简处理着见骨的伤口,不回答他的问题。
“不说话,这可不是好习惯。”江世安飘到另一边,伸手在瓷罐里捣弄草药,他已经可以自由地影响一些简单的物体,只是想要拿起风雪剑恢复生前的实力,需要从薛简身上汲取一种特殊的力量,“再当哑巴我可要开始造谣你了。”
“嘶。”道长低低地抽了口气。
江世安无计可施,凑过去将他手中挑伤口的银针拿走,帮他处理。他对付这些外伤极有经验,用细针清理过沾着的污迹,再以药汁消毒,敷药包扎,只要内息不乱,不过数日就能痊愈。
他的黑发冰凉地滑落在腿上。
他的头发存在着很轻微的实体触感,而且很冷,发丝滑落,冰冷地带着一股雪后的气息。就像是冬夜中积了三尺深的大雪,茫茫一片,雪上覆着一道凛寒的月光。
薛简的呼吸声逐渐慢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那么疼痛,还是因为他下意识地克制己身。
道长的皮肤很白,血迹溅在上面,瑰如红梅纷落。江世安觉得这种肤色并不健康,甚至透着生机破败的苍白,他的手顿了顿,望着他身上豁开的口子。
“……文吉。”道长声音很低,很小心。
“我在。”江世安没有抬头,“你病了吗?”
薛简长久沉默,他的手沾着血,犹豫再三才慢慢挪过来,在江世安看不到的地方,触碰他落下来的一缕黑发。
他说:“应该是吧。”
“怎么生没生病还有不确定的?”江世安道,“你突然实力大减,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不是的。”道长否认,“是行错了脉,内力反噬。”
江世安取药敷上,将干净的棉布覆盖住伤口,他展开手臂,视线从薛简肩头掠过去,绕到他身后仔细系上。
这动作太过亲密,就像是在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