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宴的人群中,小叫花涂满一直默默关注着宋青柚的一举一动,点墨榜上“宋青柚”三个字支楞八叉,竟比他的字还要难看。
当殷家大傻子的名字录入上榜,宋青柚的字就被衬托得更加惨烈了。
但不得不说,宋青柚今日震撼全场的行事,就是涂满一直以来渴望的。
他每晚做梦都想站上点墨台,点墨录名,一鸣惊人,从此脱胎换骨,平步青云,将以往看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只可惜他无法做到,直到现在,他也没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元气,更遑论贯通灵窍。
宋青柚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从来不见换过,和他们一样要蹲墙角偷听,还和他钻过同一个狗洞。她看上去和他是一个阶层的人,可是以后便不是了。
今日以后,整个丹洗县的人都会记住她的名字,甚至,她的名字会被挂上县学光荣榜,记录入县志。
涂满羡慕她,又嫉妒她。
当看到她悄然离席时,涂满犹豫片刻,撂下自己同伴,偷偷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要做什么,只是身体本能地动了。这一回,宋青柚可以从大门进入县学,他却依然只能走狗洞钻进去。
在县学后花园水塘边见到那抹身影时,涂满才忽然想到,我可以再求她指点一下,殷家的大傻子都能被贯通灵窍,他定也可以,只是他命不好,没有遇上贵人罢了。
涂满躲在假山石后,轻手轻脚朝她靠近,直到他看到水边女子撩起鬓发,露出耳后一抹浓黑的印记。
天罪印?!
涂满倏地瞪大眼睛,退回到假山石后,虽然他从未见过天罪印,可是只看了这么一眼,哪怕只是看到那印记一角,他就能确定那的确是天罪印。
宋青柚真的是一个天罪奴。
天罪之人十恶不赦,可她却登上了点墨台,还录名点墨榜。这怎么可能?
涂满一时间脑袋嗡嗡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探出脑袋想要再次确认一遍,却见水边的人突然转过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往他射来。
涂满心跳一顿,猛地缩到假山石后,手忙脚乱地往石洞中钻去,躲了起来。
他进去后就后悔了,不,他不应该躲起来,他应该大叫,往外跑,吸引来更多的人,这样宋青柚才不敢对他下手。
涂满的心跳声咚咚震动耳膜,一时又想到在点墨台上时盘踞在宋青柚周身那邪恶的大章鱼,绝望地想,他肯定会被灭口的。
他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果然便听到有脚步声朝着假山石走来,一声一声,越来越近。涂满张了张嘴,可恐惧却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石洞外,遮挡住外面天光,随即俯下身埋头往里探看。
涂满无路可退,恍惚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下沉,就要死在这处黑暗的角落里。
涂满半个人都陷进地底,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并不是错觉,他是真的在往下沉!
他慌忙探出手臂,挣扎着想往外爬,哪知洞中阴翳里突然涌出一道浓稠的影子,仿佛黑暗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将他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假山石洞中的人彻底消失,石洞转瞬恢复正常。
涂满完全陷落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过了须臾,有一道男人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直接钻入他耳中,“你想和她一样么?”
“谁?”涂满惊恐地四处打望,但入目依然是浓稠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那声音也像是环绕在四周,无处不在,语气低沉,又问道:“你想贯通灵窍,和宋青柚一样站上点墨台,榜上录名么?”
涂满这回终于听清他的话音,嗡嗡叫的脑袋霎时清明过来,脱口而出道:“我想!”
他想!他当然想!他做梦都想!
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紧接着,涂满便觉有一股凉意爬上自己的身体,仿佛是风贴着他的皮肤拂过,一道行气从他七窍而入,钻入身体。
他听到自己紧张而兴奋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涂满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不、不需要有什么条件吗?”
“条件?”那声音说道,“自然有条件。”
*
与此同时,假山石洞口,宋青柚半蹲着身,在石洞昏黑的光线中,看着地上土泥里一枚手指抓挠出的痕迹。
这道指印被拉长了一截,看上去像是有人曾在这里挣扎着往外爬,最后又被拖拽走。
宋青柚确定方才自己看到了一道人影,她立刻就追过来。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人如果要躲,只能躲进这个假山石洞中,她也的确看到有两个新鲜的脚印蹭在山洞口湿滑的苔藓上。
可宋青柚进来查看时却没见着人影。
这个石洞是堵死的,只有一个洞口可以容人出入,其他的石缝都很小,充其量也就是老鼠和猫这样的小动物能够通行。
能够凭空从假山洞中消失,定然是个能使用行气赋字的修者,可若是修者,又怎会怕她呢?
宋青柚一边思索着,一边伸手将石洞上下左右都检查一遍,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堵到了人,又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