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地笑了两声,是自嘲也是无奈。门外弟子,程星琅的一个门外弟子就能在醉金阁夜市上将他重创,还将他逼入如此绝境中。
他天赋比他高绝,教导的弟子也远胜于他,他这个小师弟就像是他面前永远绕不过的星河,永远横亘在他面前,永远压他一头。
梅时雪问道:“这北境当中,都有谁参与围杀我师尊和师兄?”
俞风意沉默不言,梅时雪也不着急,“师伯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大致也知道一些,总归这州学里的各位夫子都有嫌疑,越州王应该也牵涉其中。”
俞风意叹息一声,“他有绝世之才,却不为越州王所用,若是一直逍遥无为还好,可他偏偏与东离王妹生出情愫。”
梅时雪嗤笑道:“什么东离王妹,他到死都还不知道那个人是东离王妹。”
“他迟早会知道的,东离王不惜让自己妹妹去接触他,不就是抱了招揽他的心思?”
况且不止是越州王,还有一个人更加不能允许程星琅为他人效命。
俞风意看向梅时雪,“不过,我们虽设计围杀你师父,但他却没死。”
廊下之人闻言身体猛地绷紧,但只是一瞬便缓缓放松,漫不经心道:“师伯,这样离谱的假话是干扰不了我的。”
俞风意转动苍老的眼眸,看着仿佛天罗地网一样绞缠在他身周的星线,“你有这般能耐,却连自己师父到底死没死都推算不出来,想要找到他就更加不可能了。”
俞风意说着,渐渐枯朽的双眼中,亮起一点余烬,“你若是再让我看一眼玄武星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师父的消息。”
“玄武……”梅时雪含在舌尖轻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笑问,“师伯不想救你的大弟子了?”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他。”俞风意闭上眼,“我气数已尽,已经无力回天了,最多只还有两三日光景可活,师侄可好好考虑。”
梅时雪站在廊下,双眼中星芒闪烁,面无表情地望着观星台片刻,转身沿着回廊往观星阁外走。
他以俞风意之名,层层封禁鹊山,如今这鹊山上下连虫鸣鸟叫都稀疏不闻。
梅时雪沿着漆黑的山道慢慢往下行,竹简中飞出一个灵字依在他耳边,片刻后,音字闪烁,未等对面开口,他便问道:“那日出现在夜市的玄武星兽,你找出来是何人了吗?”
谢疑在对面唉声叹气,“哪有那么容易,四象之灵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百年前,记载它的灵字古籍早就失传,这星兽一出现,想找到它背后主人的不要太多,到现在都还没听到有什么消息呢。”
梅时雪将方才跟俞风意的对话跟他说了,谢疑失声道:“你师父没死?那我哥呢,是不是……”
传音两端的人都不由沉默了片刻,他们不知道俞风意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但是却不得不尝试一下。
谢疑说道:“听俞风意的意思,他似乎觉得玄武是你召唤出来的。不然我们搞个假的星兽糊弄糊弄他。”
梅时雪被他逗笑了,“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谢疑在那边尖叫,“别别别,我哪有那能耐。”
“我也没有。”梅时雪道,“这回能困住俞风意,全是因为他受了伤,俞风意若是连真假星兽都分辨不出,那他便是白在衍道星术上浸淫一生。”
“要不你再推演一下。”谢疑道,“当时玄武在外重击俞风意的时候,你不是也感觉到他那边星象异常了么?”
梅时雪沉吟片刻,应道:“嗯。”他没有出鹊山,而是沿着山道去了鹊山后方,在一片空地上铺开星象图,他抬手在交错的星线中穿过,星图在他手下变幻,慢慢定格。
这副图景赫然便是那夜在醉金阁夜市外时,俞风意星图崩毁前的最后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