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雪被她问得微一怔愣,顺着她的话头往下问道:“那你过去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宋青柚沉默地看着他,无声质问,你觉得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梅时雪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正色道:“像我们这种天天算来算去的衍道修士,占卜之术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刻入本能里,有些时候直觉、预感、瞬息闪过的一个念头,会比刻意起卦算出的结果更为精准。”
“当然,有的人更相信自己的占卜结果,有的人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俞风意显然是前者,而梅时雪属于后者。
“初次遇见一个人时的第一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因为那是你我交集的起点,最为纯粹干净,不会受到其他因素干扰。”梅时雪十分坦然道,“初次见面时,我对你的观感还不错。我不知你是因为什么而被烙下天罪印,但我觉得,你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这种话换言之,和偶像剧里傻白甜主角最常说的“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也没什么两样。
宋青柚听得有些想笑,但梅时雪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他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胜过于天罪的烙印,甚至有点怀疑老天是不是瞎了眼。
如此自负。
宋青柚姑且选择相信他,她摇了摇头,“我没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这道天罪印记从我还是婴儿时期,就已经烙印在我耳后了。”
梅时雪面露诧异,“婴儿时期?”
婴孩能犯下什么罪过?他以前也遇到过零星几个天罪印者,他们对自己的罪行心知肚明,所犯下的罪行也有迹可循,梅时雪还从未听说过有谁是从胎里带来罪孽的。
“听上去,你的罪印有些蹊跷。”
宋青柚看了他一眼,他心里甚至都没想过“她说谎”这个可能,这种盲目信任让她这个当事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他真的就是偶像剧里的那种傻白甜主角吧?
梅时雪思索片刻,“你急着来找我,不是想让我多帮你做几个这样的娃娃?”
“我之前倒没这样想过。”宋青柚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也确实想要劳烦你,毕竟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天罚会什么时候来,又会是什么形式。”
梅时雪自是不会拒绝,她使用过木偶娃娃抵挡天罚后,便如此着急地来寻他,不是为此,那便是为了别的。
梅时雪猜测道:“你是怀疑你的罪印和木偶娃娃……”他想了想,换了个更准确的说法,“不,应该说,是和禳灾度厄的经文有关?”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聪明。
宋青柚默认了,问道:“木偶上的经文是完整的吗?”
梅时雪摇头:“禳灾度厄真经分上下两个部分,我学艺未精,还没有参透全本,送你的木偶身上,只有上部经文。”
宋青柚从储物袋里取出之前遭遇雷罚时誊抄下的半截经文递给他,“这个是下半部分的经文吗?”
梅时雪接过去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蹙眉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宋青柚道:“天罚开始时,我催动了木偶娃娃,娃娃身周浮出经文字符时,我身周也浮出了同样的字符,只不过环绕在我身周的字符比偶人多了一截,就是你手里的那些。”
梅时雪捏住纸张的手指略微收紧,他抬起手来,“抱歉,我可以试着催动一下你身上的经文么?”
宋青柚点头。
梅时雪伸手扣住宋青柚手腕,一行灵字从他指尖窜出,如同蛇一样环绕缠上她的手腕,扎入经脉里。
宋青柚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又硬生生忍住了。她现在能听到梅时雪心中的所有念头,他想要做什么,她即刻就会知晓,梅时雪心中对她没有一丝一毫不利的想法。
灵字没入,片刻后,宋青柚身上再次飞出熟悉的金色字符,环绕在她身周,从头到脚密密地包裹住她。
梅时雪松开她的手,不由得往后退去,又因为扯动两人铐在一起的手腕而蓦地停步。
他眼中映着字符的金光,从上往下飞快地扫过环绕的经文字符。
宋青柚耳中嗡鸣了一声,潮水似的心音涌入她耳中。
梅时雪这会儿心中浮出的念头十分之多,一浪接一浪地涌上来,而且想得十分深入。
宋青柚从他心音中听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禳灾度厄真经在衍道之中属于一本极为高深的典籍功法,可以说仅次于十二金章。
想要修习此本真经需要极高的衍道天赋,万人中能出其一,又兼之,这本真经乃是替人驱灾解难,度脱身中灾祸,四境之内能真正一心修习此本真经之人可谓屈指可数。
而梅时雪的师父程星琅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他还是唯一一个勘悟了下部经文,精通全卷真经并使用之人。
光是看到她身上的字符,梅时雪心中就可以确定,这必定与程星琅有关。
可是,这与程星琅有关,便意味着,他的师父有可能利用这卷禳灾解厄的经文,将天罪印从一个真正该受到天罪惩罚的人身上转嫁到了另一个无辜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