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须发花白的老头儿。老头儿气愤地看着装箱文物,怒骂道:“搬搬般,全都搬走。日本人还没打过来,你们这些投降派就想着逃跑了。都逃吧,等日本人占领了全中国,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周赫煊一头雾水地问:“寅村兄,这位老先生是?”
易培基说道:“古物陈列所的所长周肇祥,不用理会他。”
周肇祥的身体非常瘦弱,长长的白胡子随风飘摇,似乎他这个人也随时会被风吹倒。他指着易培基的鼻子说:“姓易的,你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这些文物运走简单,我看你怎么把它们聚拢,还没运到上海就已经被贪官污吏盗卖殆尽了!”
周赫煊上前问候道:“周老先生安好,鄙人周赫煊。”
周肇祥捋捋白胡子,点头说:“原来是周明诚当面,你是个明白人,就来评评理!如今国难当头,日本人都攻破山海关了,我们这个时候搬迁文物,这算什么?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百姓,政府不敢打,这北平守不住吗?这些文物价值连城,一旦运走,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听了这番话,周赫煊才知道周肇祥并非老顽固,而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确实,这个时候南迁故宫文物,等于向老百姓发出政府不敢抵抗的信号。而且数万件文物的搬迁风险非常大,如果周赫煊不是穿越者,他也不敢相信这些文物无一损毁遗失的奇迹。
周赫煊无法向这位老先生解释什么,他只能说:“我并非故宫博物院的人,所以不敢妄加评判,只希望易先生好好保护这些珍宝。”
“哼,一丘之貉,一丘之貉啊!”周肇祥痛心疾首。
周赫煊连忙溜到旁边歇着,不想跟这个老头儿理论,生怕会气得对方直接吐血倒地。他找工作人员一问,才知道这半年来故宫整天争吵,主要负责人分为三派。馆长易培基主张把文物搬到上海,副馆长张继主张把文物搬到西安,周肇祥则坚决反对文物搬迁。
周赫煊突然想到易培基未来的遭遇,貌似就是因为文物搬迁而倒霉的。
张继在文物搬迁计划中败阵,感觉自己面子上抹不过,又觉得自己失去了对故宫博物院的掌控。于是他就来阴的了,居然造谣说易培基贪污倒卖文物。搞得易培基名声尽丧,财产被没收,在穷困潦倒中只活了几年就去世。
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才有人为易培基洗去冤屈——易培基可是太祖读师范时的校长啊,可以说是太祖的老师,给他翻案是肯定的。
周赫煊突然觉得水好深,易培基也有自己的政治背景,只凭一个张继根本无法造谣诋毁他,更别说抄家没收易培基的私人财产。很有可能,就是易培基为了保护这些文物,得罪了太多的南京政府权贵,最后被人群起而攻、百口莫辩。
看看眼前顶着周肇祥唾骂,正全神贯注登记文物的易培基,周赫煊觉得自己应该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