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话还没说完,太子殿下大步流星没了踪影。
两道人影从她身侧跨过,卷着凉风,等余光中人影消失,南晴一直紧绷的身子方才垮下,悬着的一口气长长舒出来。
“吓死了。”南晴摸了摸心脏,心有余悸小声道。
南晴是真得以为她被大罚,不死也伤,但没想到太子殿下如此宽和,竟然没有罚她。
“谢谢姑娘。”南晴双手合十,低喃。她知道太子殿下是看在沈筠曦的面子上。
想起自家姑娘方才眉头紧锁,南晴心里惦记沈筠曦,也忙拎着裙角朝寝房跑去。
沈筠曦寝房外。
廊庑下摆着四盆红色的郁金香,热烈盛放的火红色,萧钧煜步子微微一顿,眼睛被这红色郁金香刺得有些疼。
步子在前,院中向阳处摆着的四盆高大的倒挂金钟映入眼帘。
微风一吹,宛若精灵的倒挂金钟的花瓣摇曳生姿,翩翩起舞,清雅的芳香沁入口鼻。
是二皇子萧和泽和顾晴川送给沈筠曦的花,沈筠曦摆在了寝房外,每日皆可观赏。
萧钧煜心口滞闷,嘴里有些发苦,黑曜石的凤眸幽深得看不出情绪。
萧钧煜垂了垂眉睫,压下心中的苦涩和酸涩,他抬步朝寝房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
沈筠曦门口侍奉的几个下人忙立直身子,躬身行礼。
萧钧煜却只立在门槛处,没有跨过门槛,抬眸朝内室望去。
越过珠帘,越过人影憧憧,萧钧煜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欧碧色的倩影。
寝房内,沈筠曦锁着眉头,额角冷汗淋淋。
太医院院首李院首,手搭在沈筠曦纤白的手腕,随着时间流逝,神色越来越凝重。
“沈姑娘,可是见红了?”
沈筠曦点了点头。
空着的一只手紧紧贴在还不凸起的小腹,沈筠曦想着方才更衣时看到的鲜红,手指有些发颤,纤细莹白的手背细细的青色血管隐现:
“李院首,这个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沈筠曦声音有些哽咽。
她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毕竟这个孩子前世陪了她在东宫的几百个枯燥的日夜,她重生翌日,又连灌了几碗落子汤,她已经杀了他一回,她再也下不去手。
她是想要努力留下这个孩子的。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沈筠曦鼻子一酸,泪珠一瞬落了下来。
李院首手落下,摇了摇头,见沈筠曦难过,声色放缓道:
“沈姑娘脉象不稳,有滑胎之象,但沈姑娘莫担心,胎儿还是有几分保住的希望,老夫先开一副安胎药,沈姑娘先服用试试。”
“真得!谢谢李院首!”
沈筠曦猛得抬头,眼睛灿亮,含着泪珠朝李院首道谢。
“只不过沈姑娘幼时本就身子弱,前面又用了虎狼之药……”李院首顿了下,没有将那话说出来。
沈筠曦却领悟到了,面色一白,肩膀又颤了下。
李院首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这个,反而神色严厉叮嘱道:
“沈姑娘内里亏弱,经不得半点差池,需听医嘱,切莫再乱用药,这日常膳饮……”
李院首声音徐徐,慢条斯理叮嘱,云巧专心致志,连连点头,在一旁细细记下。
沈筠曦双手环抱小腹,面上有些失魂落魄,纤眉似蹙非蹙。
李院首蹙眉,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云巧之时,他转身,朝沈筠曦安慰道:
“沈姑娘您心思有些郁结,这于胎儿不利。您还需保持心情舒畅,春和景明之时,可出去走走,切忌郁郁。”
“我记下了,多谢李院首,今日麻烦您了。”
沈筠曦忙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朝李院首绽开一抹笑容,柔声道谢。
她眉睫上挂着圆润的泪珠,琥珀色的杏瞳水泠泠含着一汪清泉,展颜一笑,笑若春山,美得惊心动魄。
可李院首作为医者,诊了沈筠曦的脉,知她心中郁结,看了沈筠曦灿烂乖巧的笑容反而心里有些堵得慌,他家中也有女儿。
李院首面上慈祥和蔼,带了些许温煦,拱手道:
“沈姑娘不必客气。老夫每两日都会为大公子看诊,来沈姑娘这里,不过是顺手之劳。”
即便李院首这般说,沈筠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李院首是太医院院首,事务繁忙,兄长因公受伤得圣上隆恩着李院首来看诊,她不过个人私事。
怎能劳烦得起太医院院首。
沈筠曦又对李院首真挚道谢,她小腹疼痛,不便起身,便道:“云巧,你送送李院首。”
“不用,沈姑娘身子为重。”李院首回绝,反而又对云巧叮嘱几句。
……
李院首出了寝房,一抬眸,看见太子殿下站在门口,整个沈府的下人垂首立在一侧。
李院首忙朝萧钧煜行礼:“太子殿下。”
萧钧煜眼底发红,玉白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李院首忙垂首不敢言。
萧钧煜伫立在门口,目光越过摇晃的珠帘,贪婪望着床榻上影影绰绰的那抹抹欧碧色的倩影。
被人撩起的玉珠子摇摇曳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