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严密的观察, 不出预料,又发现了二十六个感染者。
其中有五个都是宁寿宫里的奴才,其他的经过调查也都是与这些人有过较为密切的接触才被传染上。
显而易见, 这次的源头就在宁寿宫, 就在五公主身上。
“太后无事?”康熙又一次确认。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叫太后先安心在慈宁宫住着, 骆御医继续随侍,切记仍不可掉以轻心。”
“嗻。”
“感染之人全部移出宫外集中治疗管理, 包括五公主在内所使用过的衣物用具等一应物品全部焚烧销毁, 与这些人有过接触的全部集中起来暂且封锁于冷宫仔细观察……”
一条一条,康熙事无巨细地交代着, 面色是极为罕见的凝重严肃, 不难看出对于天花的畏惧早已是深入骨髓。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五公主的病情暴露得还早, 这一点对于她自己来说是好事, 对于其他人来说同样也是。
若是等到斑丘疹完全爆发出来,凭天花这玩意儿强悍到堪称霸道的传染性,还不知得有多少人遭殃呢。
万幸,二十几个人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也在可控范围内。
更叫他狠狠松了一口气的是, 目前城内百姓并未发现有感染者。
不过这就更奇怪了。
康熙目光微沉,叫人根本看不清他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只能隐约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正在周身弥漫。
离着最近的李德全不禁屏住了呼吸, 低垂的脑袋很好地遮掩了他发白的面色。
就在这时,一名老太监的到来打破了这份诡谲气氛。
“启禀皇上, 关于五公主染病一事已经调查出来一些眉目……”
康熙立时精神一振,“果真是有人蓄意谋害不成?”
可是,谁会闲着没事去谋害一个公主?
“究竟是谁?”
“奴才等人在五公主的一件狐裘夹层中发现了一方小帕子, 上头残留暗红斑点,隐约还有一点粉末,经太医查验确认为天花痂粉,那暗红斑点大抵是痘子破了擦拭过留下的痕迹。”
那件狐裘也就是前几日才做出来的新物件,自然而然头一个就查到了绣娘们的头上,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果不其然有所收获。
接着又根据绣娘的口供继续往下查,几番周折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才终于揪出来一个人。
“正是贾贵人。”
康熙的大脑陡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你说是谁?哪个贾贵人?”
“储秀宫贾贵人。”
真是贾元春?
康熙有点懵。
倒不是说他有多信任贾元春的人品,而是纯粹想不通——图个啥?
贾元春开始得宠时乌雅氏都已经倒下去了,根本没有任何交恶的机会。
而在此之前,贾元春也不过就是太后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日常连接触的少得可怜,按理来说应当不存在什么仇怨。
那她现在费劲谋害五公主究竟是图个什么?
无论如何,也总该事出有因吧?
总不可能是闲得慌,逮着个人就胡乱发癫是不是?
康熙实在是想不明白,愣了半天突然吩咐,“叫四阿哥过来一趟。”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可知储秀宫贾贵人与你额娘之间是否曾有什么矛盾恩怨?”
胤禛愣了一下,旋即拧眉,如实道:“额娘才被贬那一阵,贾贵人曾悄悄联络过乌雅家,意欲将她娘家的一个妹妹嫁给博启。
后面额娘不知是打哪儿听了信儿……儿臣也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荣国府与乌雅家原本商议的婚事就彻底黄了,此后仿佛再无来往。”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康熙一脸诧异,随后就止不住冷笑起来,“这样一来倒是就不难理解了。”
贾元春企图挖乌雅氏的墙角儿,谁料棋差一着被乌雅氏给坏了好事,从而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合情合理。
之所以先前一直隐忍不发而到最近才出手,兴许是因为她失宠之后诸事不顺挣扎无果所致?
对于毫无根基、势单力薄的贾元春来说,乌雅家那样的包衣世家显然是一份可遇不可求的助力,前景大好之时未必太过计较,一朝落难就该越想越恨了。
会出手报复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康熙却还是不免有些疑虑——仅因此,那个贾元春就敢豁出去干出这种掉脑袋的事来?
难不成是被逼疯了?
就算是真疯了想要报复乌雅氏,那对小十四下手不是更效果绝佳?
以乌雅氏对小十四的重视疼爱,一旦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必定得肝肠寸断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就要挺不过来了。
这是九儿也无法相较的。
康熙百思不得其解。
帝王多疑,他尤甚。
略一琢磨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种种违和之处,便越加对调查结果生出疑心。
沉思许久,他还是觉得不靠谱,遂道:“继续查,仔细查,不可放过一丝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