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他今晚就不该来。
“是我不好,说错话惹你伤心,我先走了。”片刻后,男人开了口。元瑶不可思议地抬头,就看见江颂安准备离开的身影。
“你去哪里!”元瑶声音抬高了几分,她问这话是下意识的,两人彼此之间的尴尬只有对方才懂,这里是江颂安的家,却又不像是。
江颂安也愣了片刻:“我回军营。”
元瑶咬住了唇,深觉此人还是这般可恶,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从前也是,这次仍是!
她发了狠,说了重话:“嘴上道着歉,做出的事却还是没什么分别!若是要走,就请江大官人从此莫要再来!”
江颂安又怔住了,几年分别,他也算
长进了一些,自然能听懂元瑶这话中的赌气意味,他脑袋转的很慢,瑶瑶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想让他离开?
这个念头在江颂安脑海中只生了一瞬,很快就被自己无情否认了。
应该不是吧。
她是怪自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和当年离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江颂安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想生出希望后再被无情抹杀,但到底也是钉住了脚,不再挪动半分。
屋外的风雪越发大了,就是现在回去,也免不了要吃一番苦头,而此时羽娘房间的门还偏偏开了,羽娘举着灯轻声走到元瑶窗下,元瑶屏住了呼吸。
“娘子……?”
羽娘轻声唤道。
元瑶镇定下来,“何事?”
“外头的风雪大了,我再加个火盆进来吧,知道娘子这些年夜里总是睡不好,要是着凉了可就过不好年了。”
江颂安耳尖微动。
元瑶:“不必,我不冷,你给自己添一个。”
羽娘叹气:“好,方才看娘子房间烛火没灭,娘子还是早些睡,莫等了,官爷说不定明日就会回来的。”
元瑶猛地咬了咬舌尖,一下吹灭了手中的灯。
这盏灯是她刚才准备去喝水时举的,并不是羽娘想的那般……
房间骤然黑了下来,羽娘不再多说,转身回去,但屋内另一道呼吸声却微微重了起来。
江颂安向前两步,声音发哑:“你在等我?”
元瑶连忙否认:“没有。”
“你撒谎。”江颂安此时声音带了几分底气,他都听到了。
她分明在等他。
早知道这般,他何必在外面和个贼人一样徘徊?!
元瑶是真头疼了,江颂安在这个房间里带来的压迫感令她十分不适,她否认也没有用,因为这就是事实……元瑶心中慌乱无比,偏江颂安的脚步声似乎还越来越近,元瑶朝后挪了几步,后脚跟忽然撞上木床,她一下没站稳朝后仰去,忽然,腰间伸来一只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她,但相应地,江颂安真实的脸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了。
四目相对。
元瑶甚至能从江颂安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深深地望着她,看得很专注,很认真。
元瑶亦是……
算起来,三年没见了,但的确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江颂安略瘦了些,黑了些,最显著的是他身上的气质,从前在神木镇的他还未经打磨,如今,早已是利剑出鞘。
元瑶在看他,他也在看元瑶。
她自是不知,自己在江颂安眼里,只有两字,憔悴。
江颂安皱起了眉。
“从前抱你,好歹还有些肉,现在不是日子好过了,竟瘦成这般。我此来长安城便发现这里的女子一个个如同风中弱柳,你莫不是学了些怪毛病不好生吃饭?我方才听羽娘又说你没睡好,你这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
这样的元瑶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所以江颂安一时失态说了这番话,语气一半心疼一半也夹杂着几分火气。他从南边回到长安,当彭将军第一次告诉他元瑶的消息时,他原本以为,她过的很好很好……
江颂安从前也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所以在听到这番似是责备又似是关心的话之后元瑶也愣住了。
不过只怔愣了片刻,接着便瞬间红了眼,猛然扑到江颂安怀中哭了起来。
江颂安登时僵住,像是被钉牢了一样,再也挪不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