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馔。
萧让坐在主位,祁连城坐在他左手边,看到她,俱是颔首一笑。
云筝在萧让右手边的位置落座。
“喝酒。”萧让二话不说就端杯,心里还是为着云筝在马车上说过的一些话不痛快。
祁连城看着云筝,“你惹到他了?”
“嗯,败了他一笔银子,生气呢。”云筝随口搭腔,微笑着端起杯,“喝酒。”
祁连城一饮而尽,双眼却望向遥遥可见的那一片赤箭,“秋分前后就开花了吧?”
云筝循着他视线望过去,“嗯,到时候不妨来看看。”
“一定。”
萧让蹙了蹙眉,“今年我是看不到了。”
祁连城问:“怎么说?”
萧让就将敷衍外人的说辞搬了出来,“近来潜心于佛法,想四处游转,拜访一下得道高人。”
祁连城缓缓漾出笑容,“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梦话呢?”
云筝也戏谑地笑起来。潜心佛法的话要是祁连城说,别人还能半信半疑,换了萧让说,就不能不让人发笑了。
萧让将两人分别瞪了一眼,又笑,“反正就是要出门一趟,当我去游山玩水也成。”
“是该早做准备。”祁连城深深地看了云筝一眼,“凡事有再一再二,却不能有第三次。如果这次赐婚是真心实意,于云家是好事;如果还是意在铲除异己,于云家就是大祸。若是后者,绕的这圈子太大了。但愿是前者。”
云筝与萧让沉默不语。
祁连城问云筝:“你不走么?”
“不走。”云筝浅浅一笑,“我为什么要走?”
“要不然——”祁连城半真半假地道,“你将就一下,让你家中长辈答应了我提亲吧?”
“那怎么行?”萧让先于云筝反对,“你与云家结亲,娶了我表妹,皇上就第一个不答应。锦衣卫与五军左都督结亲——皇上恐怕会夜不能寐。再说了,你听说过几个得善终的锦衣卫指挥使?的确是有,可你怎么能确定你就是那少数人之一?这件事不用想,我姑姑姑父不可能答应。”
祁连城给他倒酒,语声冷淡:“你话太多了。”
萧让却为此心情大好,“这些我表妹心里都有数,你可别把她当成寻常女子。”
“我知道。”祁连城看向云筝,“寻常女子可做不出想嫁傻子病人的事。”
云筝抬起手,用指节揉了揉额角,“你们可别给我四处嚷嚷,否则还了得?”又迅速岔开话题,问祁连城,“蒲家的事你知道么?赐婚的事与蒲家有无关系?”有的帝王杀伐果决,有的却热衷于玩儿当今皇上这种把戏,她其实倒是很希望两件事有关系,这样的话,云家只不过是被迁怒而已。
她的话问的隐晦,祁连城却答得率直,“这两件事没关系。蒲家的事事发没多久,宫里还没人知道,西域那位侯爷也不像是要置蒲家于死地。”
“那么——”云筝目光诚挚地看着祁连城,犹豫片刻又轻轻一笑,没将到了嘴边的话说出。
“我尽力查查原由。若是来日有个不好,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多谢。”云筝对他举杯。
“客气了,不见得能及时查清。”
祁连城看着对面的女孩,神色不见一丝愁苦、惶恐,始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是因为那份从容优雅,让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透着优雅尊贵,而不显妩媚,即便生得这般美艳,也不会让男子生出一丝非分之想。恐怕也是因此,到如今那些人都不曾识破她是女儿身。
他凝眸细看了看她耳垂。
云筝察觉到了祁连城的视线,却是不在意地看向别处。她耳朵上没有饰物。倒不是没穿过耳洞,因她不耐烦每日带着金银之物,耳洞自动愈合了。母亲在她年幼时分身乏术,等到有时间照顾她了,也管不住她了,这件事就和学做针线一样,被她软磨硬泡地搁浅至今。
之后,两个男人谈起了佛道、生意经。萧让总是这样,做的事、说的话是毫无关联,却又都精通。奇的是祁连城竟也能陪着萧让侃侃而谈,云筝着实惊讶了一把。
日头西斜时,三个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艳雪居。
萧让对云筝道:“我跟你一道回去,跟姑父好好说说,让他把你赶出京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