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沉了脸,挥手打断顾太太的话,只点手唤春桃:“你过来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语必转身去了厅堂。
春桃称是,面带喜色地跟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顾太太与顾云筝,前者继续自说自话,后者却是唇角含笑,一言不发。
顾丰返回来的时候,神色烦躁,狠狠瞪了顾太太一眼,强忍下训斥的话,落座后吩咐:“春桃,你去外院,让账房的人取一千两的银票过来。”
“什么?!”顾太太又激动起来。
顾丰的怒气到了眼角眉梢,冷声反问:“怎么?我当不了这个家了?”
顾太太被他的神色震慑,不敢再说什么,却是满脸怨怼,片刻间眼中已有水光闪烁。
顾丰又挥手撵人,“你出去,我要和云筝说说话。”
顾太太抿着唇,恶狠狠瞪了顾云筝一眼,快步出门。
顾云筝这才起身,恭敬行礼,略显不安地道:“我只是一时周转不开,五百两就够了。”
“坐下说话。”顾丰的神色缓和下来,现出了歉意,“你娘办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今日春桃不说,我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委屈你了。”随即又关切地道,“前几日病了?现在好了没有?走的时候带上些药材。”
顾云筝道:“已没事了。太夫人赏了不少人参、燕窝,您不必记挂。”又轻轻地笑,“病了一场倒也不是坏事,如今开了窍,不会再混混沌沌度日了。”
顾丰的笑容中有欣慰也有苦涩,“你小的时候也是聪慧伶俐的,后来也不知为何,只一心习武,对何事都不闻不问。我平日里也总想,你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懒得计较而已。”说到这里,现出一丝真实的喜悦,“懂事了就好,日后有什么事,便遣人来找我,大事我帮不了,小事总行的。”
顾云筝连忙称是道谢。
父女两个多年不曾亲近,说完这些便没了话题,陷入了沉默。幸好账房的人很快随着春桃过来了,禀道:“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其余的是小面额的,另有二十两散碎银子——是春桃姑娘的意思。”
顾云筝对春桃报以赞许的笑容。
顾丰颔首,让顾云筝收下银两。
顾云筝没再逗留,起身道辞时,犹豫片刻才道:“娘那边,我过几日再来赔罪。”忽然间变成了别人的女儿,要唤一对陌生的夫妻为爹娘,真是自心底抵触。
顾丰蹙了蹙眉,“你别理她。有功夫就回来,没工夫就命春桃回来报个平安,有事也一样,让春桃回来说一声就行。”
顾云筝含笑称是。
离开顾家,顾云筝并没直接返回侯府,而是命车夫去往南柳巷。
没费任何周折,顾云筝与春桃到了后花园。
宅子里的管事妈妈殷勤地跟在一旁,给顾云筝和春桃介绍院子里的景致。
顾云筝听了,心生笑意。这儿的景致,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在一所三进的小院儿前站定脚步。
管事忙道:“这院子后面有假山石、金鱼池,还种了成片的迎春花、木槿,夫人进去看看?”
“好啊。”顾云筝举步进去,到了后面的金鱼池前。
管事吩咐小丫鬟搬来椅子茶几,又奉上茶点。
顾云筝喝了几口茶,取出两个八分的银锞子赏了管事,“不瞒妈妈,我在外游转多时了,此时很有些疲惫,想在这儿歇歇脚。平日里又不喜生人在近前,您看——”
管事先是喜滋滋地谢赏,又想到方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得罪了定远侯夫人,忙点头笑道:“夫人只管安心歇息,奴婢带着丫鬟婆子去前面。”看了春桃一眼,又道,“您有什么需要的,让这位姑娘传话就是。”
“多谢。”顾云筝显得有些疲惫。
管事带着丫鬟婆子退出。
顾云筝又喝了一会儿茶,站起身来,在院中游走一周,见果然没了下人,这才到了假山石前,思忖片刻,抬手试图晃动一块大石头。
春桃一头雾水,到了顾云筝身侧,“夫人,您这是——”
“别说话。”顾云筝用下巴点了点院门,“你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春桃呆了呆,狐疑更重,还是奉命前去。
顾云筝费了些力气,才把看似牢固实则另有文章的那块大石头搬下来,探臂进去,摸索片刻,取出了一个铁皮小箱子。
箱子上有一把锁。她取下簪子,尝试几次后,打开了锁。
箱子里面是几个厚重的牛皮纸包。
她把纸包留在地上,把箱子放回去,又将大石头还原。
末了,她唤春桃过来,递过去三个牛皮纸包,“帮我收起来。”
春桃瞠目结舌,难道夫人是来偷东西的?
顾云筝忙着将余下的牛皮纸包收入袖中,又催促春桃,“别愣着啊,快。”
春桃木然称是,慌手忙脚地把东西收起来。
顾云筝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一切与来之前一样,这才回身落座。
春桃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低声问道:“夫人,您拿的是什么啊?”
“银票。”顾云筝神色平静,“我以前放在这儿的。”
银票,这么多的银票?!春桃险些跳起来。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