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重(2)(1 / 5)

锦绣芳华 九月轻歌 4449 字 9个月前

艳雪居。

萧让静静站在后园, 看着那成片的赤箭。

花期未至。

赤箭,又名彼岸、无义草,相传这是黄泉路上开放的花朵。不吉。

可是阿娆喜欢。

她说她就是喜欢这种花的孤独决绝,她说一生没有牵绊也很好。人是做不到的, 那就看花, 欣赏那份孤绝亦或自在。

他若是想睹物思人,很容易。可是不需要, 她留给他的回忆太多,满满的, 暖暖的, 足够伴随他一生。

愿意眼睁睁看着、心里疼着回忆她的,也只有这所宅院, 这片赤箭。

上次回来,他一遍一遍走在这所宅院之中,一面走一面回想与她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刻光景。

那是他最近的亲人, 那是给他最美最暖光景的妹妹。

诀别之时, 明知是诀别,还是许下诺言,对她说若能再见,我娶你。

他知道,若是真能再见,她与他只能是因着诺言而成亲,无关男女情意。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什么情分都有, 唯独不能相互爱慕。

太了解彼此了,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明白,彼此做兄妹做伙伴最好,做夫妻只能走至反目地步。

她好强,倔强,还有些霸道。

他自认消受不来,降不住她。正如她也受不了他的处处留情、懒散。

到底,她还是随着她的家族随着她的亲人走了,意料之中。再疼也明白,她走得甘愿。

他明白的,她要他与云笛活着,为云家复仇,也在尽力去做。

这两年与云笛是怎么过的?竟然记不清了。她走之后,他常常混淆时间,模糊记忆。

他只是知道,自己逐渐的变得消极,总在想,也许尽一份力将这王朝葬送之后,或许可以常伴青灯古佛,过一段与世无争的岁月。却又明白,不行的,现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人都在帮他,帮云笛,帮惨死的忠良讨还公道。

欠了太多人情债。

霍夫人、安止若、清君,一笔一笔的人情债,他要偿还。这些日子,她们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一样,执拗的、默默的、强势的帮着他和云笛。

而若没有霍夫人,安止若、清君是不能够毫无阻碍的为他出一份力的。

霍夫人的心思,他猜不透,只是在之前两次相见时,她都会让他想到阿娆,在他回到南疆时她给他的信件中,更会让他想到阿娆。字里行间的措辞、语气,都与阿娆一般无二。

让他有时会怀疑,她是阿娆的魂魄附体了,甚至一心希望这怀疑成真。无法控制的,每次看她的信件总是心情愉悦,回信时亦然。他做不到冷静,偶尔会执拗的把她当做阿娆,当做他最心疼的妹妹,愿意用这样的方式与她叙谈身边诸事。

冷静下来,自然明白她有她的生活,而且晓得她那夫君是怎样的人物。

即便是为着在京城的这些女子,他也该回来。他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死了——他可以死,但不该是上次那样的死法,而应该是死在一个最起码他曾钦佩或忌惮的人手里。

昏君要他死,他不甘。

若能帮一些人脱离困境,若是死在霍天北手里,他可以甘愿。

这条命,在云家覆灭之后,抛去复仇这桩事,早已一钱不值。他不看重。

是的,欠了那么多债,怎么还啊?

阿娆问过他,霍夫人问过他。

还也简单,一条命而已,找个说得过去的死法就成了。

从来都是这么想的。

谁叫他与阿娆一样,在心头最重的,不是儿女情长,不是一世荣华,是亲人。

他的亲人是姑姑、姑父、阿娆。而他们已不在了。

重振云氏门楣是云笛的事,那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而今更是修炼得像只狐狸,也只在他面前还老实一些。这样最好,怎样都能好好儿走下去,活下去。

至于他,死法体面一些就足够。

是,他多情。这多情有时候也意味着无情。

一了百了,人死大过天,谁也不会向他讨还什么情债了。

院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重了。

他知道,在这艳雪居,在曾经是他与阿娆的别院中,有人想要对他严刑逼供,有人想要取他性命。只是,前者得力的人手早已撤离,后者的人手却是死士中的精良。

他笑。时移世易,莫过于此。

只是有一点担心——可千万别死在蒋晨东手里。那个为人不齿的驸马爷,不知已暗中筹谋多久,不知出于什么居心,而今一心取他性命。

他才不要死在那种人手里。

可也明白,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霍天北如今千头万绪,能不能抢在蒋晨东前头,还真不好说。

耳畔响起打斗声。

他没观望。爱谁谁吧。

他只想好好儿看看这一片赤箭,虽然花期未至,可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欣赏了。

夕阳即将隐没。

打斗声停息。

“萧让!”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的,很熟悉,这声音他听过之后,因为那女子身上的香气、举止间的神似便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