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两国交兵, 也无斩杀来使的先例。”程艳芸看向祁连城,挑眉冷笑。
霍天北对程艳芸轻一摆手,“离我远点儿。”神色透着嫌弃、厌恶,继续道, “留着你的命, 是要等王妃醒来,让她发落你。”
程艳芸被他的态度刺伤了, 青白的脸上现出羞恼的红晕。
祁连城对霍天北的说法是认可的,满意一笑, 悠然落座。
霍天北对徐默打个手势, “将陆先生的话转告三皇子。”
徐默依言转述一遍。
程燕袭听了,不自主地笑起来, 只是那笑透着冷意,还有着促狭,“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不是你我相识在先, 是你要我混入霍府的么?说我在府里得了摄政王夫妇——也就是之前的定远侯夫妇的信任之后, 你会住进霍府。这事情要找人证也简单,汪鸣珂、方元碌等人皆可作证。”
霍天北不等陆骞搭话,道:“徐默,将这消息散布出去。”
程燕袭亦如此吩咐了身边随从。
霍天北瞥了程艳芸一眼,命人将她手中的信件呈上,扫了两眼,丢在桌案上,对燕袭道:“你给你父皇写信, 我等着他的五十万精兵。至于他这女儿,必然要留在京城一段时日了。你行动不会受阻,等我的人找你——你兄妹两个得知了太多事,大周留在越国的眼线知道的事情也不少,相互斟酌一番,有些事能相互隐瞒下来似乎更妥当。”
霍天北站起身来,对陆骞偏一偏头,冷酷地笑了笑,“你跟我去监斩。凌迟的人找了几个,据说刀法不错,你给蒋晨东挑一个。当然,活腻了的话,也顺道给自己挑一个。”
陆骞却已周身失力,起不得身,只剩了一点斥责的力气:“你竟残酷至此,来日便是你登上九重宫阙,也必然是暴君,不为苍生敬仰!”
霍天北微笑,“你就是真的心怀天下?你就是无欲无求之人?你不是。我残酷?是,我认下了,就从你父子二人开始证明这一点。”他晃了晃食指,“记住,别再说话,多说一个字,兴许就意味着多无数人因你父子二人丧命。”
父子二人,这四个字让在场众人皆是色变,只除了程燕袭。
程燕袭讽刺笑道:“大名鼎鼎的陆先生,发妻亡故之后,扬言此生再不续娶,孑然一身。其实呢?你陆先生连三年都没守到,便与有夫之妇有染,生下了蒋晨东。先帝在位时你便已对朝廷诸多不满,因为蒋晨东的养父、生母获罪丧命。你将蒋晨东养在身边,后来收下的几个人,兴许是有心教导,可初时的目的,必然是欲盖弥彰。”末了,摇头叹息,“这人哪,越是毫无把握做到何事的时候,越要嚷嚷的天下皆知,不这样根本管不住自己,不知道自己会放浪形骸到什么地步。我也明白,这种人过得不容易,为了守住那个名声,要每日里道貌岸然,着实不易。”
祁连城就笑,“知道的还不少。”
程燕袭做出一副自觉失言的样子,歉意地看向陆骞,“这种事我怎能让随从散布出去呢?现在阻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随从蒋晨东的养父生母是谁,至多是与王爷说说。”
祁连城招呼程燕袭,“我也有些事要问问你是真是假,走,去我房里说话。”
程燕袭苦笑,随着他走出房门,打趣道:“这条街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似乎是你醉仙楼日后生意惨淡。”
“你越国虎视眈眈,才是我该担心的。”祁连城一笑,“我们自家人斗得死去活来都无妨,却不会允许你们外人趁机作乱。醉仙楼即日起只招待你这贵客,你得陪我一起等着。”
“等什么?”
“等摄政王妃醒来,她若不醒,你与你那个二百五的八妹妹还想活着回去?”
程燕袭哈哈的笑,宽慰道:“王妃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这么死不是太不值了?她才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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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追随蒋晨东的一众罪状累累的官员没杀完,陆骞便几近崩溃,事实上,从醉仙楼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势已去,先前的那些希冀已是不可能了,明白若再强撑下去,自己恐怕会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可叹他半生都在苦心维持美名,到最后看来却是真真正正的沽名钓誉。
名声他不要了,他只想要他的儿子。这件事说起来也像是个笑话——程燕袭了解的居然比他还详细,他很多时候都在怀疑蒋晨东并非自己的亲骨肉,可是程燕袭身边的侍卫告诉他,已找到人证,他若想见,随时可以。
这件事并非短时间可以办到的,由此不难想见,在程燕袭还是燕管事的时候,便有人因为他偏袒蒋晨东算计霍天北而生了疑心,命程燕袭查他当年的事。
那人自然是顾云筝。
有那么一刻,陆骞对顾云筝这女子简直是匪夷所思。你说她聪慧吧,她的确是,在霍天北还没起疑心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问题并且让人着手查办;你说她傻气吧,她也的确是,傻到了明知他拐着弯要离间她与霍天北,还义无反顾地中招——这中招的方式也够狠的,将她自己逼到了生死难测的险境,将霍天北一下子就推到了爆发雷霆之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