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结舌,什么样的皇帝性情、做派、喜好都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没事捣腾药草的九五之尊。
可他也是真喜欢这桩事,有空就亲自过去,侍弄一些娇贵的药草。
顾云筝是到了什么地方就过什么日子,霍天北却是到了什么地方都过一种日子,闲暇时间除了陪伴妻儿,都用来鼓捣药草、钓鱼、看书、驯马遛马了。勉强再加一条的话,是没事儿逗逗肥肥。
这件事,顾云筝一直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和肥肥怎么忽然间就似通了款曲一般亲近起来。肥肥现在跟他最亲,当然,和他没事就喂它大鱼大肉有一定的关系。小家伙现在更肥了,跟她起腻的时候少了,没事就溜到他的书房去睡懒觉,惹得她总是腹诽:那小家伙定是个以貌取人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喜欢它了,就把她和唯扬晾到一边了,多没良心。好在唯扬也不失落,功课忙,得了空喜欢去百兽园观看珍禽异兽。
没过两天,礼部请示霍天北,是否要选一批女子进宫。霍天北同意了,只说人数不宜多,十来个即可。礼部效率奇快,十日后就选好了人拟出了一份名单,入选的都是官宦家中闺秀,请霍天北亲自挑选。
初时的爽快之后,霍天北忽然没正形起来,将选人的事交给了堇竹去办。
礼部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也不过是完成任务,对上对下有个交待——对上不给皇上张罗这种事是不尽责,对下有着多少官员在做家中出一位宠妃的美梦,都要应付过去。
部分言官听说之后,却是颇有微词。本来么,选妃自来是皇太后或皇上亲自出马的事,本朝没有皇太后,理当由皇上亲自挑选,皇上便是没空,也该让皇后去办,眼下却交给了宫里一位女官……是,有先例就有人破例,可这种事怎么能儿戏呢?虽说不满,却也忍着没说什么,毕竟,能说动皇上收新人入宫已是不易,再挑不是恐怕这事就搁浅了。
随后发生的事,让他们非常后悔此时的忍耐——
堇竹认真挑选了十二名女子,随后照霍天北的意思,将十二个人分别安排到了宫中六局,各享仅次于六局首官之下的女官头衔。
人们原以为的选妃,变成了选女官。
霍天北这样做也是好心,一旦给了那些女子嫔妃的封号,名义上就是他的女人了,她们就要一辈子困在宫中。而做个说得过去的女官,过三两年放出宫去,还能照常出嫁。如果只是多一些吃闲饭做摆设的人,他无所谓,可名分、地位给很多人带来的是慾望、野心,宫内势必又要有人给他添乱找妻子的麻烦。
他自己幼年流离失所的经历,便是因妻妾争宠而起,他的父亲就是罪魁祸首。有生之年,他都不会成为那种人,不会允许妻子陷入争端、儿女陷入险境。
他这一番好心,是一些言官不能理解的,也就无从明白他的心思,想当然地把这件事推到了顾云筝身上。一定是皇后善妒,否则好好儿的一桩喜事怎么会变成了闹剧?
寻常女子善妒,是七出之一,皇后善妒,是中宫失德,如何母仪天下。以左佥都御史为首的五名言官极为委婉的不厌其烦的和霍天北阐述了这一认知,在他们眼中,皇后失德,意味的便是皇子会受其影响,而皇子可是国本。
顾云筝听说了,蹙眉不已。他们可真能胡扯!她这还是什么都没做,就犯了七出条例,若是做点儿什么,他们是不是就要劝霍天北废后了?恼火之后又想,随他们去吧。所谓日久见人心,没一些年头打底,没人能真正认可自己,现在就为这些上火,日后还要不要活了?随后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哄着两个孩子。
霍天北没她这么心宽,毕竟,亲耳听着人数落她的是他。文人拐弯抹角数落人的时候,真不能细听,越听就越觉得那文绉绉的言语比市井糙话还刺耳。
他眯了眸子,看着在眼前口沫横飞的左佥都御史,把这人剁了的心都有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他脑海里一再浮现这两个词汇。不是他恶毒,是这左佥都御史就是这么个货色。偏生还要留三分情面——这人是叶松的长子,叶松在他登基获封景国公爵位之后,便辞官赋闲在家,功成身退。
他这一生中,对他影响深远的是云文远,对他多年来鼎力扶持的是叶松。对待叶松的儿子,总要留几分颜面。所以才遣了旁人耐着性子听这左佥都御史絮叨,想着我给你点体面,你也见好就收,就得了。
却不料,左佥都御史完全没那个意思,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
霍天北忍了又忍,越忍火气越大,着实的恨铁不成钢起来。他叩了叩龙书案,语声平静无澜:“你原配病故之后,你为她守了多久?”
左佥都御史愣住,随即额头冒出了冷汗,“回禀皇上,微臣那时守了六个月,是因一双儿女年幼,长女更是在襁褓之中,为着儿女有人照看,这才……”
霍天北微微挑眉,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何面目对朕的家事指手画脚?”被人说三道四,是他余生要长期面对的一件事,他可以接受。接受不了的是被劣迹斑斑品行不端的人说三道四。
左佥都御史哑口无言。
“辞官回家思过,何时你活得像个人了,何时再来见朕。”霍天北打个手势,示意内侍撵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