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元及第(捉虫)(1 / 4)

“以色事人者, 色衰而爱弛。”

红娘这么说着,朝虞渔看来,问:“你知道天底下最难得的,并非容貌或者身材, 这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

她语气淡淡的。

“我与谢如君从小相伴长大, 在我未为他赚取盘缠而进入易春院之前, 他的过的所有书我都读过, 他识得的所有字我都识得。”

此时,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

收起了那如丝的媚眼,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背脊挺得笔直。

因为穿着宽大的素色衣服,红娘背后空落落的显得很清瘦。

虞渔有些鼻酸。

她听到红娘对她说着这些往事,总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那些充满着遗憾和辜负的经历, 被她用那种平和的语言说出来时, 有一种很奇异的冲击力。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活过来的呢?

虞渔想起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 自己的那些自我挣扎, 对比起红娘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她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哭闹。

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真正的长大。

红娘说:“你哭什么?女人的眼泪要在合适的时候掉。”

她正常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柔媚的嗓音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若不是这天底下有规矩,只能由男子考取功名, 谢如君不一定比得过我。”

红娘的眼神中透出某种缅怀。

“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迷恋我么?”

“若是只凭着一副皮肉,那便太不切实际了。”

除了后天练出来的容貌气质声音,她还有一颗能用三言两语便能为人排忧解难七窍玲珑心,而这副七窍玲珑心, 源于她曾经读过的很多书,经历过的复杂的人事。

可惜她是女子,流落在这肮脏之地。

虞渔感到自己经历的渺小以及微不足道。

若说那日晒在她身上的阳光,让她对于体悟另外一个人的人生产生了兴趣。

而红娘对自身经历的叙述,和挺直的背,则让虞渔忽然生出了想要做点什么的使命感。

红娘受了很多的苦,可如今她将自己的信任寄托在她这个“小偷”身上。

这种被托付重任的感觉,让虞渔觉得很奇妙。

虞渔也感受到,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起点已经够好了。

她很多的遭遇,都是性格原因。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而言,他们仍旧要生活下去。

天会下雨,无遮无挡的人总会被雨淋湿。

所以人躺着淋雨、坐着淋雨、站起来淋雨,乃至一边奔跑一边淋雨,都无所谓。

雨到底是要落在人身上的。

可若是有一天,人不想淋雨,就要自己筑起房子。

虞渔出生的时候,父母尚且为她筑起了能挡雨的房子,可红娘什么也没有。

虞渔不觉得红娘失败,在这个旧社会里,红娘已经活出了太凛冽的模样。她从某种程度上,也终究成为了她想成为的人。

虞渔望着镜子里的红娘,入了神。

她眼神中露出茫然。

她开始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以及重生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虞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太随意地使用自己的脸和声音——她到方才,好像也还是认为:一张漂亮的脸,才是她改变所有命运的基础和根本。可若是她没有在十八岁变瘦,她是否就永远都无法走上她梦想的人生轨道呢?

她所拥有的这份美貌,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爱,究竟有何意义?

美貌应该成为她的一切,还是只应成为她的一个武器呢?

在现实里,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快速得到瑶的国标,如何让她曾经有所怨念的陈穿对她求而不得,又如何让厉害的男人对她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些到底有用么?

她真的因此变得更有力量了么?

一切都处于快节奏中——以致于她来不及思考那些东西是否真的让她快乐、让她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回过神来,她沉默地为红娘梳顺了满头青丝。

她不会挽发,红娘便让她看着学。

红娘的手穿过青丝,如同穿针引线一样灵活,两根簪子固定好了长发,简单而好看。

几缕碎发从她的侧边分出,使她的脸看起来柔和。

虞渔拿款式漂亮的簪子给她。

红娘却不要。

“白日我不爱这些,晚上再簪。”

天渐黄昏的时候,易春院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白天是没有客人的。

红娘在白天里,看上去很冷。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带的是素色的簪子,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红娘领着她推开房间墙壁上的暗门,里面是满墙的书。

红娘对虞渔说:“我改变想法了,我给你两种选择,也就是说你有两种方式进京。”

“第一种方式,我会把你训练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你送到上京,你去笼络权贵,让他们打压谢如君,害得谢如君跌落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