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叫人看过来,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收回视线,垂眸,端起茶盏以作掩饰,专心盯着杯子里的茶叶。
缓了半日,见没人说话,觉得应该没看出什么异样。
才又去跟顾运说话:“今日天气尚好,阿姐,不若我们去城外骑马踏春罢?”
“骑马?”顾泰微微顿了顿,似是在思索,而后开口说,“可以,也正好,公子不妨趁此去边布营走一趟。”
后面半句话便是对楚昭说的。
楚昭闲适坐于上首,整个人平淡随和,容貌皓月皎洁,神情朗朗,真个如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忽略他藏于眼深处那两分摄人气势的话。
“依你之言。”
顾运一下高兴,问楚昭:“你们府上,可有马?”
管家上前几步,笑呵呵说:“自是有的,小姐别担心,凭小姐去挑选。”
楚昭便道:“一同过去吧。”
管家在一旁领路,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
走了很大一圈路,才到了地方。
顾运才算看出来这府里是真大,竟然直接修了一个练武场,以及马场就在旁边。
她还以为是在马房挑马。
一众人见到楚昭自行躬身合掌行礼。
马场大约养了几百匹马,
顾运和顾泰都自小练过骑射,不说多么厉害,基本功都很扎实。
太子自有自小驯养的千里良驹,不必在此来选,顾运确是兴致勃勃过去相马。
马师傅跟在一旁帮着介绍。
来来回回,眼睛都快看花。
最后,顾运挑了一匹刚皮毛非常油亮顺滑,刚成年不久的黑色小母马。
“就它了!”顾运摸了摸马头,喂它吃了一块糖?
边高兴对顾泰招手,“阿姐你也快些过来挑一匹呀!”
顾泰不似她一样,饶有兴趣翻来覆去地看,又说要好看的,又说说眼睛里透着温顺懂得人话的。
她极快地择出一匹马。
楚昭问管家,“阿桓到了不曾?”
管家回说:“回公子,司少爷已经到外厅了。”
原本是顾运邀请姐姐的出游,现既增加了太子楚昭,再又加了稽查司指挥使司桓肃。
顾运跟司桓肃不能说是陌生人,但也绝对仅此而已。
如果说见司桓肃第一面时,顾运的身体本能反应是沉迷在他俊美的容貌冷然的气质里,那么对方紧接而来算计,就是让她迅速回神冷却情绪的一个重要原因,认清那是一个几乎非常冷厉且目的性极强的男人。
深刻领教到,这位稽查司指挥使,绝对不是可以深交的人物。
这还是在她家与司桓肃有亲缘关系的基础上,司桓肃都依旧能有条不紊执行自己的任务,丝毫不被任何其他东西干扰动摇,可见其心性之坚毅冷然。
早在心中失去信任的同时,忌惮和戒备之心同时悄然升起。
所以并不能做到放松心神与之交往。
不过众人皆在的场面上,她也能做到笑意盈盈。
外人看顾运时,因着她习惯性营造的情绪放在脸上并不深藏,以及开朗的性情,加之她年岁未长,故而很容易让人不设防,多半都会认为她是年幼尚未定性。
但司桓肃不这样。
他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年龄和外表改变自己的情绪和行为认知习惯。
譬如他第一次看见顾运摘樱桃而摘不到时,并不会因为她小,因为她是个姑娘,就上前去帮忙。
彼时的顾运,在司桓肃眼里,就是他的“人质()”,而他不必要为一个人质做任何事情。
顾泰有观察人的习惯,所以她能察觉到司桓肃骨子里的冷漠和这个人的不可控性。
这是她后来在心底和对方划了一道安全线的初始。
小厮在旁边帮忙调整顾运那匹马的马鞍。
顾运看着司桓肃,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眸说:司大人也在啊,我还以为你回梧州了呢。▂()▂[()”
身为稽查指挥使,司桓肃只听令于皇上一人,他所要执行的任务别人亦不会知道。
故而大多时候就是行踪不定。
司桓肃并没回她这句话。
倒是管家在旁边哄小孩似说:“司大人武艺高强,一同过去,却是更安全的。”
顾运上了马,随即几人都翻身上坐骑,一行人出了城门。
大概只有顾运一人来城外是抱着郊游的目的,其他人都是去边布营查看现状。
放开疾驰,速度就非常快,跑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了边布营。
这里环山而建,此山峦的另一面是能通两州的长古关道。
程斐通接到先行侍卫的通知,一早从营里出来相迎了。
对着楚昭合手躬身行了一礼,刚要喊:“殿……”
下字还说出来,就被楚昭抬手打断。
“不必多礼,且唤公子便是,此番出门外在,并未要暴露身份。”
于是程斐通从善如流改了称呼,直把几个人往里面请。
楚昭面目舒朗,又自有一派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出众气质,一边看此地规格模样,一边询问:“现还留存不少人?又新招入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