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腹诽,她就知道,哪怕和离,她身边也仍有他安插的眼线。
这毛病估计他这辈子都改不掉。
然后就听陈樾问:“那东家可曾有过妹妹或者女儿?”
“你这话倒是问对人了。”
说起正芳斋东家,棠袖也不急着抢扇子了,答:“有一个女儿,不过很久以前就没了。”
陈樾:“来京前没的?”
棠袖:“对。”
正芳斋东家并非京城本地人士,是先在老家靠着好手艺慢慢打出名头,赚够了钱,才举家迁来京城,经营好些年方让正芳斋站稳脚跟。
那女儿便是在老家时生的,也是在老家时没的,距今已二三十年,非常久远,又正芳斋东家来京后从未对外提起过,锦衣卫如若只在京城范围内查,查不到这点也在情理之中。
陈樾听后问:“别人都不知道的事,怎么藏藏你知道?”
棠袖笑了声:“陈指挥使,你这是在审我?”
不等陈樾解释,棠袖已然闲闲道:“你不知道吗,我小时候被我娘培养出一个习惯,但凡京城里有哪家铺子突然门庭若市,生意特别好,我就会让手下的人去摸摸底,看可会对我们家的铺子构成什么威胁。”
这点要感谢外公。
外公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吃过的亏不计其数,因而后来每每与人合作,外公都特别重视对方的身家背景,再麻烦也要查个底朝天,以免合作到一半对方突然出岔子。
这纤悉不苟的作风影响到她母亲,她母亲再影响给她,如此,她派人查正芳斋,顺藤摸瓜查到老家,查到没了的女儿,也并非多大不了的事。
至于她很久以前看的正芳斋发家史,到现在还能记得一清二楚,这就更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陈樾早知道她记性好。
当然也正是因为陈樾知道,有时该锦衣卫走的路子他不走,反而要从她这儿套消息,她都习以为常了。
“如何,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棠袖指尖点点排口,上好的紫檀木发出笃笃的声响,“指挥使大人若不满意,可要把我带走继续审吗?”
陈樾嗯了声:“把你带回侯府审。”
棠袖哼笑一声:“你想得美。”
随即握住排口一个用力,扇子被成功拽入窗里。
扇子是进来了,那点窗缝却没关,棠袖展开扇面摇了摇,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案子牵扯到正芳斋?”
棠袖本也是随口一问,并未想着陈樾会回答。
毕竟以往他办案,除去他想从她这里知道的,别的他基本都不会对她透露。
于是棠袖问完就要赶陈樾走,未料陈樾这次居然回答她了。
他道:“是有点牵扯。”
然后简单一说,原是他这段时间办的案子涉众甚广,不仅关系到京官收受贿赂,还关系到略卖幼童,锦衣卫细查之下发现其中有名女童的身份不清楚,再查下去仅一条口供提到过正芳斋,但言辞模糊并不明晰,陈樾这才想着先找棠袖套套线索。
“这样啊。”
棠袖又问:“那些孩子,皇上有说怎么安排吗?”
陈樾今天都穿飞鱼服进宫了,必然已经结案上报皇帝,被略卖的孩子肯定也能救的都救出来了。
果然,陈樾道:“皇上让先送去慈幼局,等身份都查清了,还有亲人在世的就通知领回家,没有的就继续留在慈幼局,由官府出钱供给。”
棠袖点点头,回头她派人去一趟慈幼局,看能不能帮点忙。
围绕案子继续聊了片刻,棠袖又开始撵陈樾。
“走啦,”棠袖催他,“再不走,一会儿城门关上,就进不了城了。”
陈樾无所谓道:“那就不进。”
“不进你夜里睡哪?”
“睡你这。”
棠袖无言。
她之前只是在心里埋汰他才那么想,合着他本人是真有这个打算啊?
不要脸。
棠袖索性一把关了窗,任陈樾再敲再叩也没理会。
她不理,陈樾也不作声,两人各自沉默。
直等丫鬟进屋,说热水烧好了,棠袖准备前往浴室,才听陈樾低低地道:“那我走了。”
“赶紧走。”
棠袖回了他一句,抬脚进入浴室。
因为方子让喝春酒的第二天再吃药膳泡温泉,棠袖这晚没沐浴,只简单擦洗一番就出来了。路过窗户时,她留意了下,外头没什么特别的动静,陈樾应当已经离开。
走了好。
棠袖想,他若再不走,她都要有种他们是在偷情的错觉。
莫名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