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夏跟荆溪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将十亩大田的秧苗播完, 之后赵长夏又去曲家那八亩菜地里帮忙。
那八亩菜地在春耕前为曲家带来了不菲的收益,曲家现如今又得开源节流,因而对那菜地十分看重。眼下种在那儿的菜都已经收了一茬又一茬, 也是时候轮作换茄子了。
赵长夏没有种茄子的经验,那儿主要是郑阳在打理, 因此她也只是去帮忙的。
荆溪得知赵长夏还有力气去干活, 他腹诽:“他干活的时候一定偷懒了, 否则休息都还来不及, 哪里还有力气继续种地?”
他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每天回去连烧火做饭的力气都没有,赵长夏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 哪里有半点疲态?
然而这些话他已经不敢再跟曲锋说了,他已经意识到,只有曲锋、曲清江和赵长夏才是一家人, 李氏算半个曲家人, 他是外人, 曲锋怎么会站在一个外人这边呢!
赵长夏让他也来帮忙, 他道:“那几亩菜地本就是郑阳的事,我们各司其职,我为何要帮忙?”
赵长夏也没强求,道:“没事, 反正你与曲家的契约也到期了,之后你就离开曲家吧!”
荆溪在原地怔了许久, 等他反应过来后, 他急忙追上赵长夏拦在她的面前,又急又恼地道:“你凭什么赶我走?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赘婿,还想当家作主不成?”
赵长夏讥讽地看着他:“对啊,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赘婿,你说我哪儿来的赶走你的能力?”
荆溪被她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想到了曲锋,他难以置信:“不会的,郎君怎么会这么对我?”
他可是曲家唯一的仆役,把他赶走,曲家可就没有人手帮忙了!而且他在曲家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曲家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他一声?他在曲家父女心目中就是这样可有可无的?
赵长夏见他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不禁好笑,这时代人人都怕当了仆役后会被主人家打骂欺负,因此签的契约其实也是为了他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以免发生主人家打死仆役的恶事。
荆溪倒好,不仅将自己当成了曲家的一份子,还舍不得离开了。
不过也不是无法理解,毕竟他进来曲家的时候是被曲家的老管事举荐来的,看在老管事的面子上,曲锋也会优待他几分,更别提对他打骂和奴役了。他当初来曲家的时候,因曲锋念在他身世可怜的份上,跟他说,让他将这儿当成自家,他便当真了。
加上曲锋是性子温和之人,在发生曲氏族人逼迫他立嗣之前,他跟曲清江都鲜少与人急眼,对荆溪更是很少疾言厉色的批评、怒骂。
在这个奴仆的命运十分悲惨的时代,他活得比九十年代工地里的农民工都还有尊严,自然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念头,让他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赵长夏不对荆溪的想法置喙,也不赞同这时代的人不将奴仆当人的做法,如果荆溪没有在背后搞小动作,而曲家又有闲钱养人,她倒是赞同留下他。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一定是你跟郎君进献了什么谗言!”荆溪愤怒地跑回去找曲锋。
曲锋看着他,心情无比复杂,最终叹了口气,跟他实话实说:“荆溪,你来曲家已经快五年了,当初我们签的契书就是以五年为期,我放你离去,这没什么不对。”
“可、可小的不想离开。”他惶恐不已。
曲锋道:“那也由不得你我,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药,你是清楚的,这些药多贵啊,就算是曲家的这点家底也兜不住!如今曲家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才会让你离去。”
他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荆溪却一根筋地认为是赵长夏的缘故。
曲锋无奈,只能冷声道:“我将那十亩田作为聘礼给六月的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是你告诉曲溱这件事,还有六月巡田的时辰的吧?他出门的时辰,住在门屋那边的你最是清楚!”
荆溪一僵,急忙否认:“不是小的,真不是,是赵长夏他污蔑小的!”
他的反应没能逃过曲锋的眼睛,曲锋意味深长道:“除此之外,你还在查六月的来历对吧?你自认为自己行事隐秘,殊不知在这村里,我还是有些人脉的。”
荆溪这回是什么话都不敢反驳了,最后痛哭流涕,不断地认错道歉。
曲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他的,——他难道不清楚若是真的查出赵长夏的身份有问题,曲家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吗?他清楚,可他还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去调查了。
他压根就没有将曲家的安危放在心上,这样的人还留着他做什么?
也好在曲锋查过赵长夏不是什么逃犯,而曲家当初包庇逃户的罪名也因天下大赦而得到了消除。
也就是说,就算让荆溪查出赵长夏当初是逃户,也不会对曲家造成任何威胁。若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