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史湘云(十三)(1 / 2)

王夫人又忙着照顾宝玉,贾母一病,侍疾的重担便落在了李纨和王熙凤身上。李纨自然也就不再授课,只日日夜夜在贾母病床前伺候。

姊妹也跟着停了课业,反倒比往日里更安静了几分。不管是景颐还是三春,个个都缩在自个儿屋里,等闲不去别的房头乱逛,平日里只去给长辈们请安时才出房门。

偏偏宝玉糊涂了就糊涂了,嘴里还叫着姐姐妹妹,叫了姐姐妹妹不够,还乱嚷着湘云。

探春不知得了谁的示意,竟邀景颐去探望宝玉。

“古来男女有别,况我与表哥又隔了一层,平日里一处玩闹就已不该,如何再踏男子寝居?表姐莫欺我年幼,就来诓我?小心我告诉姑祖母去!”景颐嘟嘴道。

“唉哟,这时候竟顾得这许多!只要能救宝玉的命,还礼放一放,也未为不可。血肉骨亲,有什么比救命更要紧的?是不?再说,宝玉跟前,太太也在,姊妹们也在,丫鬟婆子也在,妹妹去了,也没甚要紧,不是吗?”探春劝道。

景颐摇头道:“礼不可废,我不能去,也不愿去。我不过是表哥的表妹,也不至于我不在跟前,他就不能活了!”

“你去了,好歹能叫他爽快两分。妹妹不知道,原先宝玉挨板子事,便姐姐妹妹乱叫,说只要这姐姐妹妹一叫,他连痛都望了。说不定湘云妹妹往他跟前一站,他这病就好了。”探春笑道。

“这话就好笑!我好好一姑娘家,竟成了府上公子的药引子了。这事要说出去,我还活得成吗?”

探春略一皱眉,道:“妹妹放心,这事自然传不出去。只等宝玉好了,自有妹妹的好处。”

“什么好处,竟由得你们摆弄我?再说,这侯府里丫鬟婆子恁多,你能替那个保证?再说,你们荣国公府,还轮不到姐姐来许好处吧?姐姐想讨好人,就拿自个儿讨好去,做什么算计我。”景颐冷脸道。

探春不料这人这般不懂转圜,只道:“妹妹还莫要如此!如今你们府里这个样子,不知哪日就求到我们府里。我今日不过求你去看看宝玉,何苦这般说我。谁能一辈子不求人?”

“我们府里若有求你们府里那一日,自是我叔父来求表伯父。这些事,自有长辈们计较,轮不到你我置喙。姐姐要显能耐,用不着拿我当工具,有本事把‘通灵宝玉’找回来。只怕真找回了玉,姐姐还得不到好,何苦来哉!庶出就是庶出,姐姐就是再卖力,别人一眼就看透了。你越是上蹿下跳,越显得你不庄重,何苦来哉?姐姐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探春听了,眼泪都掉下来了,抽噎道:“妹妹不愿意就不愿意,何苦埋汰我?”

“我早说不愿意,是你为难我,一直劝。你不让我顺自己的愿,我何苦如你的意!”景颐反驳道。

罗嬷嬷接过蓝绡端来的水,拿了帕子浸水,拧干了边替探春擦脸边劝道:“好姑娘,别哭了,眼睛肿了,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姑娘不会说话,理是这个理。甭说人了,就是猫呀狗,都晓得护自己的崽。不是人肚子里生的,做再多也枉然。你只是个姑娘,碍不着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没必要看谁的脸色,也没必要讨好谁。”

探春也想如此。她不指望暖谁的心,就是表个态,让人晓得她是能用的,能给她个好结果。有时候,办好一件事难,坏一件事却容易得很。她的前程性命,都捏在人手里。

“妹妹既不愿意去,便不去吧!还请妹妹原谅姐姐多言。”探春抹了桃花霜,又敷了一点粉,便出了西阁。

罗嬷嬷见人走远,边摇头边叹道:“这姑娘是个能人,能屈能伸,将来前程差不了。”

“好也罢,坏也罢,与我有何相干?只见她对生母那般,对她们太太又那般。可见来日我若不如她,她眼里也就没我这个人,出于谨慎她也不会践踏我;若我比她好,不指望她巴结奉承我,至少是不敢得罪我的。”对于趋炎附势的人来说,最晓得左右权衡算计了。

这种人是最不怕得罪的了!怼一次爽一次,常怼常爽!

罗嬷嬷见她看得透彻,也不再多言,只道:“姑娘心里有成算就好。不过,在别家做客,也不好这般肆无忌惮,挤兑得人小主子都哭了,小心人说你厉害。”

“放心,她不会叫人知道的!”这位贾三姑娘最要面子,若让人晓得她被一客居的小姐欺负了,那就真不要出门了。

罗嬷嬷教道:“她不想让人晓得,有别的人想叫人晓得。还是小心谨慎些,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景颐无所谓,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头人,晓得她厉害又怎样?晓得了,就更不敢轻易惹她了。俗话说得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做人还是厉害些好!要什么不要什么,清清楚楚地跟人说得明明白白!

说清楚,人再来冒犯,就不必客气!反复来这么几次,基本上没人敢惹。若能挑硬茬子来这么几次,效果就更好了。

她这个人,不怕人来硬的,就怕人来软的,都是心软闹的。

景颐寻思着这府中已是乱作一团,天天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决定不等家里来接就回去。晚间,她去贾母处请安,顺势跟老太太提了回府一事。

贾母也不挽留,一口答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