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跟沈清烟笑的异常温善,沈清烟以前只以为他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又加上曾在江南被他救过,所以对他总有感激之情,现下得知他是二皇子,又生出诚惶诚恐的敬畏,他让她下马车,她也没敢说话。
车板有些高,雪茗先蹦下车,随后手搀着沈清烟跳下来。
落地后才见他们其实是在渡口,早有一艘船停在那儿,下来几个小厮,将她的行礼都从马车上搬下来。
沈清烟畏畏缩缩的站在雪茗身旁,瞅一眼李瑄,又想到天家威严,她是不能随便乱看的,便又低着脑袋,“二、二……”
“叫我哥哥吧,”李瑄笑道。
沈清烟唔唔声,局促的看他一眼,“哥哥,是要带我去江南吗?”
李瑄道,“不回江南,去沧州。”
沈清烟记得沧州正值大旱,那边儿一定苦的很,不懂他干嘛去沧州,但他既然说话了,沈清烟自是要听的,可她瞧过船有点怵,她晕船厉害的很,上回去江南差点没晕死,还被顾明渊占了一路便宜。
想到顾明渊,沈清烟就咬嘴唇,他把她送出来,就不管她死活了,他这么负心,她还想他。她没得救了,他有什么好想的,都见不着了,就是见着也不要理他了。
李瑄知道她晕船,那回在江南,她上船人就萎了,被顾明渊抱在怀里恹恹的,这次离了顾明渊,难免会怕。
但怕也没辙,他们此行必须去沧州。
李瑄面上鞠着笑,领她上了船,把船舱让出来,由她进去歇息。
沈清烟原本还推拒着的,自上了船人就打飘,跟雪茗两个走路都东倒西歪,只好进了船舱躺下。
船行的快,入夜后已到沧州地界,沈清烟半晕不醒的,她身旁雪茗也晕的厉害,她叫人躺在身旁了,纵然雪茗是顾明渊的人,现在也跟着她落难,她可不像雪茗那么没良心。
船舱门打开了,模模糊糊看见有人入内,他手拿着水壶进来,倒了杯清水走到床边,微俯身叫人,“不眠妹妹,喝点水缓缓,要下船了。”
沈清烟眼中水波缭绕,颤巍巍的想看清他,这船舱暗的很,她看不见人,听着声音辨别是李瑄,嗓音直抖,“谢谢、哥哥。”
黑暗里的人静了片刻,随即很善解人意的将杯子喂到她嘴边,她就着杯子喝下清水,头晕似乎真好了些。
李瑄也倒了些水让雪茗喝了。
主仆两人喝过水后能坐的起来,船已经停泊在岸边了,小厮们先下了船,她们不能在船上耽搁,但让她们下地走路不定又打摆。
李瑄想到了个法子,叫人拿来一根粗竹竿,让两人抓着竹竿,他在前面带路,虽磨蹭了些,还是平平安安的把她们带下船。
站到地面后雪茗当先缓好了,手扶着沈清烟让她能站稳。
他们在路口等了有半盏茶,就见有马车过来,李瑄先上了马车,随后给雪茗搭了把手,搀扶着沈清烟上去,等坐倒了,沈清烟很窘迫的坐在车角,尽量离他远一点,匆促的道着谢。
李瑄柔柔道了句不碍事,拿出来干粮分给她吃。
这几年沈清烟被顾明渊养在身边,吃喝上甚精细,干粮她是吃不惯的,只吃了几口就有些难下咽,但她见李瑄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了,心想着他这个皇子都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她断断不能在他面前吃不下的,她也勉强吃下去,心下却难受,她跟着二皇子,不会以后都吃这种东西吧。
她在心里又将顾明渊数落了一遍。
马车停在一处草堂前,沈清烟下了马车后是真的困顿了,雪茗听从李瑄的话,自去后堂的西面厢房拾掇出来,服侍沈清烟睡下。
沈清烟刚来新地方不容易入睡,眼看着窗外是有小厮走动的,她虽不懂什么,但记着二皇子是被圣人驱逐出京的,到底跟庶人没什么不同,这些小厮他真有钱买得起吗?
她心里憋不住话,又想着雪茗如今也没法跟顾明渊禀告什么,更不可能会去跟二皇子告密,便与她说了自己的疑惑。
雪茗告诉她,“这些小厮都是杭州宣平侯府傅世子那里的奴才,随护二皇子的。”
沈清烟奥了声,心中明白过来,敢情那次傅少安去燕京城,是因为二皇子在她的小宅院住着,那这么说,傅少安是二皇子的人了。
她回想着顾明渊说过的话,隐隐倾向有些信他了,傅少安都是二皇子的人,顾明渊说那些话,他是不是也向着二皇子,可二皇子如今这么落魄,真能再回京吗?
她打量了一下这简陋的居室,心里存疑,圣人要真想召回二皇子,就不可能任他在外头漂泊了,都十几年没接回人,怎么可能像顾明渊说的迎他回京。
还说她也会被封赏。
顾明渊就是哄她的,好让她心甘情愿被他扔了。
沈清烟越想着越气鼓鼓,翻身睡过去,在梦里把顾明渊狠狠打了一顿,还哭着骂他负心汉。
沈清烟这一觉睡得算好,醒来时日头已经上去了,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正见雪茗端着水进门,笑道,“姑娘怎这么着急忙慌的,瑄公子特意吩咐下人别来吵着您,随您睡的。”
她嘴上说着,还是服侍沈清烟梳洗,随后在房里用了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