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的凶手拖下去,谢老当家缓了缓神,又道:“柳家,监管不力,流放;府上众人,看护不力……”
众人屏息凝神,就怕他说出“杀”那个字来。
谢老当家抬头看了看天,正巧这时,雨停云散。
他抿了抿唇角,极力忍耐,最后道:“去边关做苦役。”
倘若没有这场雨,羌州城就该下一场血雨了。
他们该多谢宋丞相救了他们一命。
一路纸钱铺洒,万里百姓相送。
宋丞相回到凤翔城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雪。
不大,飘飘洒洒的,不像是北方的雪,像是南方的柳絮雪。
宋丞相停灵在朝臣们平时上朝的宫殿里,是谢老当家吩咐的,他让人把这里挂起白布,当做灵堂。
朝臣们不敢有异议。
本应该是这样的。
那个下毒的凶手,被谢老当家暗地里灌了好几种毒药,在路上就半死不活的。到达凤翔城的那天,刚要进城门的时候,他忽然大口大口地呕出秽物。
想是凤翔城的正气,阻挡了他。
侍从们不敢把他带回去,只能把他留在城外。
他就躺在城外,偏着头,吐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而后他的身体忽然爆开,好几种毒药在他体内种下、酝酿的恶臭之气,爆裂开来。
这时,宋丞相的棺材被送进布置好的灵堂,洁净依旧,不染尘泥。
那个凶手实在是太臭了,谢老当家便让人把他丢得远远的。
宋丞相下葬的那天夜里,他瞒着所有人,唯独带着范开,亲自动手,用弓弦勒死了这个凶手。
用力太猛,惨不忍睹。
做完这件事情,他走出安置这人的破落院子,抬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还有一个凶手,还有一个凶手,他要亲自动手,在余生仅剩的时间里。
守灵整整七天,宋皎都披着麻衣,跪在爷爷的棺椁旁边,一刻不停地给爷爷烧纸钱。
谢沉也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
文武大臣全来吊唁,两个人齐齐磕头谢礼。
七天之后,宋丞相的棺椁,被送往凉州城,葬入凉州城附近的山上。
那是谢老当家起家的地方,是宋丞相与谢老当家头一回见面的地方。
虽然现在看来,凉州城稍显落后,可是过去的每个夜里,不论是挑灯夜谈,还是手不释卷,不论是争执不下,还是达成共识、仰天长笑,都是在这里。
这是一个一统天下、定国□□的计划成长起来的地方。
这些年来,随着庆国衰微,许多规矩也都不自觉地被废除了。
但宋皎将爷爷的棺椁送去凉州城之后,仍旧决意为爷爷守孝三年。
他放弃刚刚考取的功名,在爷爷的坟边搭了个小木屋,自己带着那只波斯猫,住在里面。
每天清晨晚上都给爷爷上香,闲时看看书,写写字。
那只被养得膘肥体壮的波斯猫,没了宋爷爷的投喂,自己仿佛也知道,那个总觉得自己会饿、给自己加餐的和蔼老人家不见了,这阵子饿瘦了许多。
谢老当家没几天就派人过来看看他,给他送点东西。
毕竟他答应了宋爷爷,要好好照顾宋皎的。
可是宋皎分明吃不好也睡不好,给爷爷上香的时候,经常走神,回到房间,面对着书本,也经常走神。
谢沉和他一起住,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呆呆地流泪。
谢沉只能在他身边坐下,帮他把眼泪擦掉,什么也不说,静静地陪着他。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这天晚上,谢沉又过来看他,又一次看见他抱着小猫,坐在桌子前,对着蜡烛流眼泪。
谢沉坐到他身边,拿出手帕,帮他把眼泪擦掉。
“大夫说,你这样一直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宋皎摇摇头:“我没有想哭,只是坐着坐着,吃饭看书的时候,忽然想到爷爷不在了,就很难过,眼泪就自己流下来了。”
谢沉揽住他的肩膀,搓了搓他的手臂:“没事了,没事了,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到爷爷的。”
“嗯。”
烛光暖黄,蜡烛烧去半截。
谢沉开了口,打破沉默:“我过几天要出征。”
宋皎惊讶地抬头看他:“这么快,还没一个月……”
“爷爷在你爷爷面前发了誓,要在一年之内打下庆国,给你爷爷报仇。”
“谢爷爷怎么样?他的头还疼吗?”
“嗯,总是头疼。”
“爷爷不会希望他这样为自己报仇的,谢爷爷太绷着了,太过了,会出事的。”
“你爷爷是不希望,但是我爷爷自己很希望。这是他心里唯一记挂着的事情。”谢沉道,“我和爹娘都劝过了,可是他待在凤翔城就每天头疼,我想,如果是这样,不如就让他上战场吧,去战场上,他会高兴一点。”
“可是,谢爷爷这样,肯定会冒进出事,你要看着他。”
“我知道。”
宋皎想了想:“我还是去官府做事情吧,你们都在前线,我打起精神,调整一下……”
“不用,你爷爷留下很多可用之人,接下来三五年的事情,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