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第一主教死神那场覆灭一整个基地市的血案，便是用这样的黑雾，悄无声息地侵蚀覆盖，成为千万人心里的梦魇。就连看过视频的人都久久不能忘怀，偶尔会做可怕的噩梦。更何况想要成为尖顶执行者，其中有一个硬性指标，便是观看这些危险异变者的现场记录视频。

在这些惊呼里，只有三个人心知肚明。

L，宗澜，还有艾子墨。

这个能力不仅仅是宗澜有，宗厉久也有。而修道会会长和第一主教是同一个人。当初犯下基地市血案的，艾子墨心知肚明。

但艾子墨还是露出了极端惊愕的神情。不为什么，只为L身上的气息。

“这不可能。”他告诉自己，却又因为L下一句话脸色登时煞白。

“怎么？见到我没有被你流放成功，你很失望是吗？”

黑雾将宗澜直直牵引到L身旁，前者纤细的手腕被后者死死攥住，拉到身侧。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具保护意味的姿态。

L口中说的话，在场这么多人，甚至直播给全世界，也只有他才能听懂。

“艾子墨啊艾子墨，重来一次，你还是这么自大。”

L凝视着那张曾经被他发自内心尊敬，誉为恩师的面孔。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艾子墨视作自己的人生导师，兢兢业业在人类救世主这条道路上踽踽独行。

直到遭遇那件事。

L的笑容愈发讽刺：“可惜，这一回，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L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比这次要晚，那是在青铜机械城里的超S级污染源被彻底祛除后。当时所有人精疲力尽，身为L的救世主更是负伤严重，因为收割了超S级污染源，他承受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恐怖的反噬。

在刚刚走出机械城的时候，L面对全世界直播，仍旧维护着身为救世主的形象，面对镜头微笑点头。然而等回到战机上，刚刚关上卧室门，他就跪倒在地，被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痛楚席卷。

反噬来势汹汹，将他折磨到精疲力尽，头一回要L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的地步。

等反噬结束后，L苏醒，发现自己的眼睛永远变成了炽烈的红，无论如何也关闭不了。与此同时，他的能力也得到一个史诗级提升，几乎直接拔高到了比S级还要更高一线的地步。

能力提神这么迅速，并非一件好事。L谨记老师的教导，正想前去禀告，却不想被首席执行官带领着整个尖顶议会的执行者，当场捉拿，扣押入狱。

那是他记忆里，最为孤立无援的一天。

而现在不一样了。

L抬眸，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讽刺：“我完全可以护住他。”

——我不是当初只有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自己。

这番话，在艾子墨面前说，无异于自爆身份了。

在此之前，L一直保持刻意，刻意同这位当初的“恩师”对上。而现在，为了另一个自己，他彻底撕开了最后的假面。

宗澜感受着腰上的手愈发收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那么，老师，现在，你要同修道会为敌吗？”

L笑了，身后的天空军舰沉默地开启战备模式。

所有的执行者都愕然了。

因为军舰上这回出现的，不仅仅是他这个在外人看来的“第一主教”，而是整整齐齐十三个主教及其大门徒。

只需要一声令下，今天太平洋就会变成表里世界两大金字塔组织的决战地点。

可偏偏尖顶议会在青铜机械城的损耗不少，根本还来不及补充。更别说他们的最强战力缺席了两个，反观修道会，却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仅仅只是“第一主教”这手操纵黑雾的力量，就足够让人心惊。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需要再多说，也能佐证宗澜的身份。

除了修道会会长，谁还能有一言调动整个修道会的力量呢？

这下，视线全部落到空中那道光屏里的老人身上。

大家都心知肚明，打还是不打，都只需要艾子墨一声令下。

而以这位第一议长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硬汉作风，结局应当是.....

可谁也没想到，艾子墨只是沉默地看着L，视线仿佛穿过那张丑陋的恶鬼面具，看到下方那张同宗澜极端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

这个瞬间，人类道标好像老了很多很多岁，几乎行将就木，摇摇欲坠。他低声说了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他说，抱歉。